那婦人便是這茶寮的主人,這一帶向來安寧,今日卻不知從哪裏流竄過來這眾多的山賊。眼看這勉強隻夠糊口的買賣今日便要付諸東流了,婦人心疼這點產業的同時更害怕這群喪心病狂的惡魔會要了自己的性命。這不,山賊剛一亮出明晃晃的刀刃,她便立刻嚇得六神無主,全身癱軟得坐在了地上。此時,別說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是這在場的男人們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哪裏敢有一絲的反抗。
山賊拿到銀子之後,立刻露出了滿眼的凶光,婦人驚懼得閉緊了雙眼,以為今日必定難逃此劫了。可是預期的疼痛之感並沒有馬上襲來,似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見那原本凶神惡煞的山賊紛紛雙目圓瞪得倒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麵上,仿佛在臨死之前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直到楚君河急切得一聲呼喚,婦人這才緩過神來,並將視線快速轉移到了說話男子的懷裏。一個瘦弱得隨時肯能會被大風給刮走的女子,正艱難得微微喘息著,再看她的肚子,若不是男子事先已對她言明,她又哪裏會想得到這纖細瘦弱的身子竟然馬上就要臨盆了。
說話間月河也已趕到了茶寮,看到楚君河懷中已經奄奄一息的小姐,月河強忍著淚水,帶著哭腔望向比自己還要焦急萬分的楚君河:“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她絕對不能夠有事………”
之前受了一連串的打擊,淩韻的情緒一直都很不穩定,不久前她又失足落進水中,若不是發現的及時,恐怕早已溺水而亡了。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可是對於一個懷有身孕的人來說,這每一件都是足以令她致命的。考慮到此處環境有限,楚君河忙將麵前的四五張桌子拚湊在了一起,將懷中女子平穩得放在了拚湊後的長方形桌麵上。在場眾人也都忙著將圍在茶寮四周的木板拆了下來,在長桌的周圍圈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木板牆,將裏麵馬上就要準備生產的女子與外麵眾人給隔了開來。
“姑娘,用力啊,深呼吸,再用力………”婦人的聲音從木板另一邊傳了過來,這時,月河提著剛剛燒好的熱水急匆匆得走到了自家小姐身旁。尚在閨中的月河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幾次眼睜睜得看著小姐痛苦得昏死過去,又在婦人一陣高過一陣的急切呼喊聲中漸漸轉醒。
她幾次忍不住想要開口勸小姐放棄這個孩子,畢竟他的身上流著的有一半是那個人的血。淩府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雖不能完全怪罪在那個人的頭上,但夫人的死,卻是由他間接造成的。少頃,木板的另一邊傳來了婦人驚慌失措的大叫聲,楚君河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雙手在袖管之中緊緊攥成了拳,卻終究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站在外麵幹著急。
在這生與死的一念之間,淩韻昏昏沉沉得想起了從前發生過的很多事情,也頭一次麵對命運的挑釁有了膽怯的退縮之意。婦人惶惶無助的聲音在她耳畔清晰地回蕩著:“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我隻能先設法保住大人……”
“大姐,保孩子,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淩韻蒼白的嘴角劃過一絲絕美的微笑,卻是那樣虛無,那樣的渺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