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隻道心傷(1 / 2)

燈火越來越稀,反倒是月光明亮,灑了一地的如水銀般的湖澤。

傾渺帶著麵具跟在墨逸的身後,神情皆被掩起,唇角卻止不住的上揚,甚至想要愉快的哼唱些兒時母親教的歌謠。

忽地,歡騰的步子止住,心上一陣抽痛,像被人死死攥在手裏揉捏,連叫也叫不出來。

眼前倏然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她停下步子,摸索著蹲下身,揭開麵具,雙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墨逸見銅鈴聲消止,立刻回頭看她。

槐樹下,隻見傾渺小小的身子蜷蹲在一起,十分辛苦的樣子。

心裏突然咯噔一下,大聲喚了一句:“傾渺!!!”

她並沒有抬頭,她的世界裏一片寂靜無聲。

大滴大滴汗水落在地上,感覺身前立了個身影,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側,搖了搖,十分的用力。

傾渺抬起頭,黑暗淡了些,隻是人影模糊,如何也看不真切。

他似乎在努力說著什麼,可是自己整個人如潛在水中一般,外界的那些聲音俱是一片混沌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心痛感倏然停止,那些不適的症狀立刻煙消雲散,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眼前的景致也逐漸恢複清晰,他急切的聲音也響在耳畔,那樣的近。

“我沒事。”她盡量扯出一個笑來,望著他。

不知為何,見到他如此擔心自己的樣子,傾渺的心裏反而有一絲開心,一種得逞的快感。

“怎麼回事?”他的眉頭皺到一塊,沉聲問道。

不想將這種事情弄得太過虛大,傾渺故作輕鬆的吐了吐舌頭道:“什麼事也沒有!我...我騙你來著。”

“騙?”墨逸有些發愣,卻依舊追問,“可你剛剛的臉色的確很差。”

“障眼法而已,你這都看不出來嗎?還上仙呢!”傾渺揚起臉,嘟嘟嚷嚷道。

墨逸見她的麵色的確好了起來,再一想她方才的話,立刻便火了。

他站起身來,將頭上那凶煞的狼臉麵具一把摔到地上,甩袖便走了,一句話也沒有說。

連一句罵她的話也沒有。

傾渺緩緩挪過去兩步,輕輕撿起地上的那個麵具。

隻是剛拿到手裏,便裂成了兩半,中間是個合不上的縫隙。

仔仔細細收好,心想,他這次怕是真的生氣了。

隻是,他明明是生性寡淡的人,哪裏會因為一個玩笑就氣成這樣?

除非...

惹他生氣的人,是他極為在乎的人。

想到這裏,傾渺複又坐到地上,居然十分愉快的笑起來。

是的,她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事情了。

磨磨蹭蹭走了許久,等回到客棧,店中的燈早已滅全了。

店小二替傾渺將門打開,打著嗬欠埋怨道:“你家兄肯定以為你又逃跑了!鐵青著一張臉衝回來,連晚飯也沒吃,現下估計還在擔心你呢!你快去同他報個平安,再誠誠懇懇道個歉才好。”

傾渺愣了愣,旋即敷衍的點了點頭。

腆著臉討了杯熱茶喝完,這才跳著步子往自己的房間走。

在路過墨逸房間的時候,旦見他房中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燭火,興許已經睡下了。

她的手已經舉起來,準備敲上門框的時候卻又止住了。

然後,十分迅速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間,像是在逃避著什麼一樣。

墨逸並未睡著,他靜靜坐在桌邊,聽到那銅鈴聲止在門口的時候,便知道是傾渺回來了。

隻是她沒有進來,他卻沒有料到。

傾渺懨懨的推開自己的房門,點了燈燭,仰麵倒在床上,將身體攤開成一個大字。

深深歎了口氣,燭火跳躍,人雖靜止,影卻顫動。

她咬了咬唇,心想,剛才那樣的疼痛是不是就是溟遠說的心悸毛病?

想到這裏,倏然感到害怕。原來,竟會痛成那樣。

方才便是如此,自己都被驚嚇住了,哪裏還可能好好回答墨逸的問題?

雖然是基於這種原因才誆騙他,但是如此被誤會了,倒也是自己活該。

四周安靜極了,更多的思緒湧進腦海裏,傾渺想起來,自己似乎是從出生起便開始服用夔牛的腿骨磨成的粉。

小時,溟遠還瞞著她,說那隻是預防風寒的藥。

一直到自己熟讀了他房內的一應藥典,實在藏掖不住了,這才說了實話。

溟遠說她有心悸的毛病,所以這種藥不能斷。

自己當時其實並不怎麼在意,因那時吃一次,最起碼可以維持一百年呢!

也就是這幾百年,許是身體產生了抗性,這藥效能維持的日子才越來越短了。

以前溟遠總說,這心悸不是什麼大病,一直拖著不給她治全了,乃是想要找到更好的方法,不給她留下什麼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