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離憂明白,她不可能在被中躲一輩子。
一連睡了三日,她終於渾渾噩噩的走出了房門。
門剛一打開,便有醫師上前。
離憂晃了兩晃,險些坐到了地上。
小鳶立刻將她扶到桌邊坐好。
醫師搭了脈,探了半晌,麵色凝重並伴有兩聲極沉的歎息。
離憂淡定的望著醫師,什麼也沒有問,似乎對那個結果並不在意。
小鳶忐忑的問醫師:“要食些什麼藥?我去陪您抓吧!”
醫師嚴肅的回答:“長公主這是憂思成疾,導致心脈阻塞。這病怕不是有藥可醫的。”
小鳶怔了怔,旋即皺起了眉頭大聲爭辯起來:“你這是什麼破醫術!?長公主隻不過受了風寒,躺了三日而已。你隻要開點補藥,我們好好調理就是!”
醫師無話,隻是垂手站在一邊,卻一動不動。
小鳶上前去拉他的手,將筆往他手中塞,繼續嚷道:“還站在那裏幹嘛!還不快些寫方子!”
離憂終於發話:“他們叫你寫點方子你就隨便寫點吧!醫者仁心,就當是安慰,你照辦吧!”
“是。”醫師立刻寫了個方子,全是補氣調身的藥材。
小鳶眸中隱有淚光,直到醫師走後,才哭嚷著跪在離憂的腳下。
“長公主,你心裏到底有什麼憂思?怎麼會弄到如斯地步?”
離憂將她扶起來,輕聲道:“你別這樣,我看著怪難受的。小鳶,我覺得很累。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凡事與感情相關我就犯糊塗。我自己繞不出去,還要連累了你。”
說到最後,離憂自己反而先哭了出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往下淌。
小鳶一把抱住了她:“沒關係!我們好好吃藥!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離憂不說話,隻是點點頭,眼裏卻沒有一絲生氣。
到了午後,前後已經有三位醫師來看過離憂。
她心裏明白這是誰的意思。
紫玉定是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態,於是再三確認。
她自己熟讀了許多藥典,多少也知道自己現下的狀況。
不過縱使與生死擦邊,她心裏也沒有多少還怕,反而覺得像一種解脫。
離憂坐在桌邊,望著鏡中蒼白的臉,不竟心歎,這樣如何能見人?
於是,她喚了小鳶替自己梳妝,然後又寫了一封長信,趕在晚飯前去了華淩的殿中。
她思慮了許久,他們這些人當中唯有華淩才最是無辜,而自己也唯能給她一顆定心丸吃。
華淩的病已見好,她看到離憂的時候,神色明顯和緩了許多。
離憂穿得素淡,臉上雖撲了脂粉,卻依舊難以遮掩病容。
說來奇怪,上午還一心詛咒著離憂不得好死,可當從醫師口中得知到離憂的病情時,竟然軟下了心。
“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出來走動了。”華淩淡淡道。
離憂笑了笑,她明白華淩定是打聽到了什麼,於是輕描淡寫的回複:“並不是多大的毛病,你知道的,這宮中的醫師總會說得複雜些。”
華淩垂下頭,若是為了多得些打賞,許多醫師的確會將病情說得嚴重。但這一次,乃是豐帝親自著人去診,他們即使是再貪財,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冒著會掉腦袋的險頂風行事。
所以,離憂這一次是真的病得很重。
離憂坐下來,她輕輕拉著華淩的手。
這殿中溫暖,可她的那一雙手卻涼得嚇人。
離憂打起精神同華淩說:“淩兒,我同你發誓,這一輩子我同紫玉永遠都隻會是兄妹的關係。”
華淩抽回了手,語氣依舊存了些疏遠:“‘永遠’這個詞最好不要輕易用,誰也保證不了永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那人將我的心占得滿滿的,留不下別人。”
“真的嗎?”華淩輕聲問。
離憂點了點頭。
“可既是這樣,你又怎會將自己的身體弄成如斯田地?”華淩皺了皺眉。
“因為...我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離憂的眸色黯淡,恍如失了明。
半晌,她繼續說:“不過,縱使他不在了,我的心裏也容不下別人。所以憂思成疾,這才是主因,你不要為此自責。”
華淩鬆了一口氣,嘴上卻倔強的回答:“我自然不會管你的事情,也從沒有心疼過你!”
離憂也不生氣,隻是含笑望著她。
的確,自從墨逸走後,她便經常憂思。但是這次的病來得突然,終究還是因為與紫玉的牽扯導致。她如此安慰,隻是在給華淩找後路而已。
已經改變不了的事情,她又何苦多讓幾人為她而感到內疚呢?
殿中隻有她們兩人,殿外寒冷,內裏清靜,時間像被拉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