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坐了一會兒,離憂又道:“淩兒,你同我不一樣。你喜歡的人還在你的身邊。雖然他目前對你沒有情誼,可日久見人心,你多努力,總會有改變的一天!”
華淩怔了怔,沉聲問:“你明知道我有心殺你,卻又為何如此開導我,並教我這些?”
離憂笑著說:“因為你是真的很愛哥哥啊!所有的罪孽,隻要一切跟情愛沾上關係,便都可以原諒了。你知道哥哥他看重我,也知道你用毒害我的事情一旦敗露,自己便沒有了生路。我記得你當時的樣子,你早已準備好了受死,麵上卻沒有一絲害怕。我覺得,虛情假意的人很多,做為君主,哥哥他需要一個真心對他的人。”
華淩自嘲的說:“可是,隻要你在一日,哪怕你的心裏沒有他,他也不會正眼去瞧別的女人一眼。我就算是想將心掏給他看,都沒有什麼機會!”
離憂半垂著眸沉默。半晌,她緩緩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華淩:“聽說南方的戰爭未國全數敗退。長期征戰導致民不聊生。若哥哥他再次發兵恐會導致軍心混亂,民聲載道。你將這信交給叔父,他看了就會明白。你告訴他,俞國師處我也會敬言,你讓他們商量好,早日將和親的事宜提上去,我也好早點離開這裏。”
“你...你要和親...?去理國?”華淩一愣。
離憂頷首:“天下人皆知我是豐帝的妹妹。而做為長公主,我又豈有一輩子不嫁的道理。到時,與其再讓天下人去逼迫哥哥,倒不如我自己先逼他大義一些。”
“可你說,你的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難道還願意嫁給別人?”
離憂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淩兒,事事難全。與其待在這裏日日心中內疚,倒不如走遠一點,不相見總會好一些。並且,和親並不妨礙我繼續喜歡他。隻是不能嫁給他而已,這個結果我很早之前就能承受了。”
華淩聽她如此說,已經感受到了她的真意。
她突然撲向離憂,圈住她的脖頸哭著嚷了一聲:“姐姐!!!”
離憂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淩兒還肯當我是姐姐就好!”
她替華淩擦幹淚水,接著說:“我這一走,哥哥他必定心中痛苦。他看著堅強,心卻十分柔軟。他是這未國的君主,並不能像我們一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屆時你多費些心思,幫我照顧好他,我在他鄉也會心安一些。”
華淩含淚點了點頭:“淩兒會照辦的!他是我的父君,姐姐你且放心!”
離憂按了按心口,那裏時常隱隱作痛。
她站起身來說:“我不便呆太久,給叔父的信不可讓其他人知曉。我哥哥若是問起我為何會來你這裏,你便說我心中煩悶,前來與你聊天。至於內容便隨便編一些吧!隻是真正所說,一個字也不要告訴他。”
華淩頷首,她站起身,對著離憂福了福。
離憂也不再還禮,隻是慢慢走出去,身影蹣跚的消失在風中。
華淩憑欄望去。
原來,情之一字對何人都是公平的。就連那個幾乎成為傳奇的‘朝陽公主’也有被情字逼到‘夕末’的那一天。
又過了兩日,群臣齊齊上奏,希望豐帝將長公主和親至理國,以平息了這戰亂。
紫玉沒有同意,卻又不能說不。華將軍和俞國師也在群臣之列,他忽而明白了什麼。
當日下朝,紫玉直奔‘長惜殿’。
小鳶勇敢的抬了手臂去攔:“陛下,求求你!長公主現在受不得刺激,她說了不想見你的。”
爭執之下,聽到清冷的一個聲音。
“小鳶,讓他進來吧!你去幫我看看藥燉好了沒有。”
原是離憂聽到了動靜,已經走到了門口。
小鳶放下了手,她知道長公主不願讓自己牽扯到這個談話中,於是聽話的去了廚房。
紫玉站在原地望她,縱使日日都聽醫師的奏報,知道她的身體日況愈下,卻也沒有想過她會在這幾日變得如此單薄。
孟秋前還十分合適的衣袍,如今穿在她的身上居然顯得十分的寬大。
她倚著門欄站著,裙角隨著風微動,恍若整個人能隨風而去了。
離憂微笑著朝紫玉抬起手:“我們要一起在這裏吹冷風嗎?”
紫玉這才快步上前,攙扶著她往裏行。
兩人坐了下來,紫玉的神情有一絲呆滯。
離憂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他又感到心中明顯一空。
半晌,他才說:“是你讓你叔父和俞國師將和親...”
“是我。”離憂打斷他,耿直的承認了。
“為...為什麼...我就如此讓你生厭嗎?”紫玉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不。就是因為很在乎哥哥,我才如此選擇。”離憂抬眸望著他,臉色雖難看,那一雙眸子卻清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