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教授匆匆返回到原處,又躍遷到離開金庫的時刻。就在他現身於金庫的一刹那,他忽然覺得胸口一震――是非常奇怪的感覺,就象是一團紅熱的鐵砂射進牛油中,迅速冷卻、減速,並陷在那裏。沉重的衝力使他向後趔趄一下,勉強站住腳步。眼前黑豹和賊王正怒目相向,而他正處於兩個人的中間。賊王的腦袋正作勢向一邊躲閃,黑豹右手揚著,顯然剛擲出一件東西。

教授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定是在他離去的時間裏兩人又火並起來,黑豹想用金條砸死師傅,而自己恰好在金條擲出的一刻返回,於是那條黃金便插入自己的胸口了。他趕回來的時間真太巧了啊,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報應?他淒然苦笑,低頭看看胸前。衣服外麵露出半根金條,另外半根已與自己的心髒融成一體。他甚至能“用心”感覺到黃金的堅硬、沉重與冰冷。

三人都僵在這個畫麵裏,呆呆地望著教授胸前的半根金條。賊王和黑豹想,教授馬上就要撲地而死了。既然金條插到心髒裏,他肯定活不成了。但時間一秒秒地過去,教授仍好好地站著。密室中跳蕩著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

教授最先清醒過來,苦笑道:“不要緊,我死不了。我說過,物質間有足夠的空間可以互相容納,黃金並不影響心髒的功能。先不管它,先為賊王鋸斷胳膊。”他瞪著畏縮的黑豹,厲聲喝道:“快過來!從現在起,誰也不許再勾心鬥角!難道你們不想活著從這裏走出去?”

黑豹被他的正氣懾服了,低聲辯解道:“這次是師傅先動手……皇天在上,以後誰再操歹心,叫他遭天打雷劈!”

賊王也消去目光中的歹毒,沙聲說:“以後聽先生的。開始鋸吧。”

教授為賊王注射了麻醉劑,又用酒精小心地把鋸片消毒。黑豹咬咬牙,拎起鋸子哧哧地鋸起來。賊王臉上毫無血色,剛強地盯著鮮血淋淋的右臂。胳膊很快鋸斷了,教授忙為他上了止血藥,包好。在他幹這些工作時,他胸前突起的半根金條一直怪異地晃動著,三個人都盡量把目光躲開它。

手術完成了,賊王眯上眼睛喘息片刻,睜開眼睛說:“我的事完了,教授,你的該咋辦?”

“出去再說吧。”

“也好,走,記著再帶上三根金條。”

三人互相攙扶著登上木箱,教授調好機器,忽然機器發出幹澀嘶啞的呻吟。“超重!”教授第一個想到原因,“我胸前已經有了一根,所以我們隻能帶兩根出去了。”

三人相對苦笑,都沒有說話。黑豹從懷裏抽出一根金條扔到一米開外,機器的呻吟聲馬上停止了。

“好,我們可以出發了。”

他們按照已經做熟的程序,先回到58年,再轉移到河邊,然後返回到99年。走前栽下的葦梃仍在那裏,用手扒開虛土,原先埋下的三根金條完好無缺。黑豹的心情已轉為晴朗,興致勃勃地問:“師傅,這次帶出的兩根咋辦?也埋這裏嗎?”

賊王沒有理他,扭頭看看教授胸前突出的金條,“任先生,先把這個玩意兒去掉吧,也用鋸子?”

教授苦笑道:“隻有如此了,我總不能帶著它回到人群中。”

“那……埋入體內的那半截咋辦?”

“毫無辦法,隻有讓它留在那兒了。不要緊的,我感覺到它並不影響心髒的功能。”

賊王憐憫地看著他。在這兩天的交往中,他已對教授有了好印象,不忍心讓他落下終身殘疾。他忍著右臂的劇疼努力思索著,突然眼睛一亮:“有辦法了,你難道不能用時間機器返回到金條插入前的某個時刻,再避開它?”

教授苦笑著搖搖頭。他當然能回去,但那樣隻能多出另一個完好無損的任中堅,而這個分岔宇宙中的任中堅仍然不會變。但他懶得解釋,也知道無法對他們講清楚。隻是沉重地說:“不行,那條路走不通。動手吧。”

黑豹遲疑地拿起鋸子,貼著教授的上衣小心地鋸著。這次比剛才艱難多了,因為黃金畢竟比骨頭堅韌。不過,在木工鋸的鋸齒全部磨鈍之前,金條終於鋸斷了。衣服被鋸齒掛破,胸口處鮮血淋漓,分明嵌著一個金光燦燦的長方形斷麵,與皮肉結合得天衣無縫。教授哧哧地撕下已經破爛不堪的上衣,賊王喝令黑豹脫下自己的上衣,為教授穿上,扣好衣扣,遮住那個奇特的傷口。

賊王鬆口氣――忽然目光變冷了。他沉默片刻,突兀地問:“剛才鋸我的胳膊時,你為什麼不鋸斷鐵管,象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