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刷地一聲,三人越過34年的時光。體內的每個原子都因快速的奔波而振蕩。他們從1米高的空中撲通一聲落下去,站到了水泥地板上――為了保險,教授把位置設定在金庫地板之上1米。落地時腳掌都撞得生疼,但三人沒心思去注意這點疼痛。

他們確實已到金庫之中,確實越過了厚厚的水泥外殼和一米厚的鋼門――不過不是從空間中越過,而是從時間中越過。金庫占地極寬,寂無人聲,幾十盞水銀燈寂寞地照著,那是為監視係統的攝像鏡頭提供光源。金庫外一定有眾多守衛,尤其是監視係統失靈的這個關口。但這裏隔音極好,聽不到外邊的一絲聲響,恰象一個封閉萬年之久的墳墓。

是黃金的墳墓,敞開的貨架上整齊地碼放著無數金條,閃著妖瞳般的異光。賊王和黑豹僅僅喊了半聲,就把下麵的驚呼卡到喉嚨裏了。他們急急跑過去,從貨架上撿起妖光閃爍的重甸甸的金條。賊王用牙咬了咬,軟軟的。沒錯,這是貨真價實的國庫黃金。不是作夢!

教授仍站在原處,嘴角掛著冷靜的微笑,就象是一場鬧劇表演的旁觀者。黑豹狂喜地奔過去,把他拉到貨架前:“你怎麼幹站著?你怎麼能站得住?任先生,真有你的,你真是天下第一奇才,我服你啦!”

他手忙腳亂地往懷裏撿金條:“師傅,這次咱們真發了,幹一輩子也趕不上這一回。下邊該咋辦?”

賊王喜孜孜地說:“聽先生的,聽任先生安排。”

教授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把那幾個板箱搬到坐標原點,就是咱們原先站的地方,架高到一米。我們必須從原來的高度返回,否則返回之後,兩腿就埋到土裏了。”

“行!”黑豹喜孜孜地跑過去,把木箱摞好。

“每人先拿三根吧。我說過,這台時間機器的功率太小,不一定能攜帶太多的東西。”

黑豹一愣,惱怒的說:“隻拿三根?這麼多的金條隻拿三根?”

“沒關係的,可以隨意返回嘛,你想返回100次也行。”

賊王想了想,“好,就按先生說的辦。”

每人揣好金條爬到木箱上,任教授調校著時間機器,黑豹還在戀戀不舍地看著四周。忽然機器內響起幹澀嘶啞的聲音,教授失望地說:

“果然超重了,每人扔掉一根吧。”

他們不情願地各掏出一根扔下去,金條落地時發出沉重的聲響,但機器仍在哀鳴著。“不行,還超重,每人隻留下一根吧。”

黑豹的眼中冒出怒火,強著脖子想拒絕。賊王冷厲地說:“黑豹,把你懷中多拿的幾根掏出來!”

黑豹驚恐地看看師傅,隻好把懷裏的金條掏出來,一共有5根。他訕訕地想向師傅解釋,但賊王沒功夫理他,因為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黑豹你先下去,少了一個人的重量,我和任先生可以多帶十幾根出去――然後回來接你。”

黑豹的眼睛立即睜圓了,怒火從裏麵噴出。拿我當傻瓜?你們帶著幾十根金條出去,還會回來接我?把我扔這兒給你們頂缸?其實賊王並沒打算扔下黑豹不管,但他認為不值得浪費時間來解釋,便利索地抽出手槍喝道:“滾下去!”

黑豹的第一個反應是向腰裏摸槍,但半途停住了,因為師傅的槍口已經在他鼻子下晃動。他隻好恨恨地跳下木箱,走到1米之外,陰毒地盯著木箱上的兩人。教授歎息道:“胡先生,沒用的。這種時間機器有一個很奇怪的脾性,它對所載的金屬和非金屬是分開計算的。也就是說,不管是三個還是倆人,能夠帶走的金屬物品是一樣多。不信,你可以試試。”

賊王沉著臉,一根根地往下扔金條。直到台上的金條隻剩下三根時,機器才停止呻吟。賊王非常惱火――費了這麼大的力氣,隻能帶走三根!滿屋黃金隻能幹瞅著!但教授有言在先,他無法埋怨。再說也不必懊惱,隻用多回來幾趟就行了嘛。他說:“三根就三根,返回吧。”

教授看看下麵的黑豹:“讓他也上來吧。”

當金條一根根往下扔時,黑豹的喜悅也在一分分地增長。很明顯,如果這次他們隻帶走三根,他就有救了――賊王絕對舍不得不返回的。現在教授說讓他上去,他殷切地看著師傅。賊王沉著臉――剛才黑豹掏槍的動作丟了他的麵子。不過他最終陰沉地說:“上來吧。”

黑豹如遇大赦,趕忙爬上來。機器又開始呻吟了,黑豹立即驚慌失措。教授也很困惑,想了想,馬上明白了:“你身上的手槍!把手槍扔掉。”

黑豹極不願扔掉手槍。也許到了某個時候它會有用的。麵對著妖光閃爍的黃金,他可不敢相信任何人。不過他沒有別的選擇。他悻悻地扔掉手槍,機器立即停止嘶叫。三個人同時鬆一口氣。“我要啟動了。”教授說。

賊王說:“啟動吧――且慢,能不能回到1967年?”他仰起頭思索片刻,“1967年7月10晚上9點。我很想順便回到那時看看。看一個……熟人。”

“當然可以,我說過,隻要是1984年之前就行。”他按賊王的希望調好機器,“現在,我要啟動了。”

又是刷地一聲,光柱搖曳,他們在瞬間返回到25年前。金庫消失了,他們挖的土坑也消失了,腳下是潮濕的窪地,瘋長著菖蒲和葦子。被驚動的青蛙撲通通跳到近處的水塘裏。昆蟲靜息片刻又歡唱起來。

不過,這裏已經不象58年那樣荒涼。左邊是一條簡陋的石子路,通向不遠處的一群建築,那裏大門口亮著一盞至少1000瓦的電燈,照得門前白亮亮的。很奇怪,大門被磚石堵死了,院牆上寫著一人高的大字,即使在夜裏,借著燈光也看得清清楚楚:

“誰敢往前走一步,叫你女人變寡婦!!!”

教授苦笑道:“胡先生,你真挑了一個好時間。我知道這兒是63年建成的農中,現在是1967年,正是武鬥最凶的時刻。農中‘橫空出世’那幫小爺兒們都是打仗不要命的角色。咱們小心點,可別挨槍子兒。”

黑豹沒有說話,一直斜眼瞄著賊王懷裏的兩根金條。賊王也沒說話,好象在緊張地期待著什麼。不久,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一個小黑影從夜色中浮出,急急地走過來,不時停下來向後邊張望。賊王突然攥緊教授的胳膊,抓得很緊,指甲幾乎陷進肉裏。十分鍾後,教授才知道他何以如此失態。小黑影凶猛地喘息著,從他們麵前匆匆跑過去,沒有發現凹地的三個大人。從他踉蹌的步態可以看出,他已經疲憊不堪,隻是在某種信念的支撐下才沒有倒下。離農中還有100米時,那邊傳來大聲的喝叫:

“站住,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