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3)

古老的中原大地上,有幾個得天獨厚的諸侯國,自洛邑至汝水,便有鄭、申、呂、陳、息、蔡、蓼諸國。陳國為舜帝之後,傳十六世至宣公。陳宣公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大女兒嫁給了蔡哀侯,小女嫁給了息侯。楚文王六年,陳宣公的小女息媯回鄉探視父親,路過蔡國,念及姐妹之情,順便入國探望。

蔡哀侯見小姨前來,盛情款待。偏這息媯生得美貌絕倫,如出水芙蓉,一顰一笑,皆楚楚動人。蔡侯原本貪色,見了如花似玉的小姨,免不得心猿意馬,言語挑逗,動手動腳。息媯念及姐姐顏麵,不便發作。蔡侯得寸進尺,索性撕下麵皮,摟住小姨便要動粗,息媯氣得粉麵通紅,掙紮而出,喝令隨從,登車而去。探親而歸,卻不入蔡國,徑直匆忙趕回息國,向息侯告了姐夫一狀。

原來息侯也是少年夫妻,恩愛綿纏。聽得蔡侯調戲了自己的老婆,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把捉住蔡侯,狠狠教訓一頓,出一口惡氣。偏那蔡國實力遠勝息國,蔡哀侯也算諸侯中頗有名氣的人物,息國還奈他不可!

息侯悶氣難出,卻又忍不住,放不下。每當摟住嬌妻卿卿我我的時候,總會想起蔡哀侯那種猥褻不堪,滿嘴胡須,臭烘烘地要親吻自己愛妻的下流之舉,頓時要惡心欲吐!刹時間激情全無。

常說“女人是禍水”。息媯正當芳齡,每次與丈夫相擁,正挑起她情欲方濃時,息侯卻突然冷了,幾次下來,惹得她欲火中燒,恨得咬碎銀齒。終於忍他不住,恨恨地說:“難道夫君嫌了妾身了?”

息侯忙說:“愛妻說哪裏話來?你永遠是我心頭的肉!”

息媯撅起嘴來:“那你為啥每次撩起妾身興來,卻又不上身來,這是何意……”

息侯一愣:“這……”

息媯:“什麼這,那?分明你就是嫌棄了我,又找了別的女人……”

息侯慌忙分辯:“你這是從何說起?且莫辱了好人!”

息媯不依不饒,乘機撒起嬌來。息侯無奈,隻得吐出了滿腹的不快。偏息媯不以為然,反恨恨地說:“虧你還是個男人,稱一方諸侯,連這口氣都出不了,卻拿女人做墊背……”

“唉!”息侯長歎一聲“那蔡侯不僅是兩姨之親,而且名滿諸侯,國勢遠在本國之上,本侯又奈他何?”

息媯:“那你又何必耿耿於懷,丟不開,放不下呢?還是個男人嗎?”

“我,可我,咽不了這口氣!”

“好,是個男人!如果你真想出這口氣,妾倒有一計。”

息侯一聽,來了精神,忙問:“夫人有何妙計?快快講來!”

“你不是說,打不過蔡侯嗎,難道別人也打不過嗎!比如楚人還怕蔡侯嗎?”

“夫人的意思?是要請楚人幫忙?可是楚人能幫這個忙嗎?”

“在娘家曾聽父親說,如今楚人是楚文王坐了位,年輕氣盛,崇武尚戰,像他父親一樣,四處擴張,揚威諸侯。前不久滅了申國,還想繼續東擴,要觀中原之政,正愁找不到借口和目標下手呢!”

“如此說來,不失為一計。不過怎樣說動了楚人而又不直接獲罪於蔡侯呢?”

“虧你還是個男人,枉為諸侯。你就請楚人假兵息國,然後求蔡侯出兵相救,而蔡侯一旦出兵,必為俎上之肉,逃得過楚人的手嗎?”

這分明是引狼入室,偏那息侯不過庸碌之輩,一時無遠見之識,偏聽誤信,招來滅國之禍。

公元前683年。

楚文王失了“三寶”,卻一時百無聊賴。其實,文王並不“文”,他體內流淌著楚人先輩的血液,喜歡馳騁天下,戰場博殺,奪人之國,開疆拓域。他一生戎馬,征戰不止。何稱一個“文”字呢?無聊之中,還是想著馳騁天下。

江漢平原上的仲夏,正是酷暑難耐,躺在濃蔭下的涼床上,絲毫沒有涼意。相反太陽如火,熱風如炙,躲在樹葉下知了,也不斷地喊著“熱呀,熱呀!熱……”侍從已經數次來到身邊,請大王進殿,免得忍受太陽的烘烤,他就是不願挪窩。

透過濃密的樹葉,太陽怎麼也照不到蔭下,卻見芳草萋萋,一片翠綠。看著藍天上的白雲,忽如飛馬,忽如千軍,瞬息萬變。天邊有一片烏雲冉冉升起,恰似戰場風煙,熊貲浮想聯翩,猶如身臨戰陣,指揮三軍,無限豪情油然而生。此時,侍從進來稟報說:“大王,息侯遣使前來拜訪!”

他躺在那裏,並不想動彈,說:“那息使要見寡人何幹?”

侍從忙答:“看樣子是有要事相求。”

文王冷冷一笑:“息國也是中原門戶,寡人閑得無聊,正想北進中原,去會會陳、蔡、息、蓼各國諸侯。你去告訴他,明日早朝,寡人在宮殿迎候!”

侍從應諾一聲,退了下去。熊貲再抬頭看天,隻見烏雲已升到半空,看樣子一場暴雨也快降臨了。陣陳涼風吹來,暑氣轉眼消退了不少,他仰天笑道:“風來了,雨來了!寡人也當動動筋骨了!”

次日,剛交卯時,楚王宮大殿便響起升殿議事的大鍾,渾厚,莊重而深沉的鍾聲響徹在清晨巍峨的大殿上空,文武眾臣在洪亮的鍾聲中一齊參拜這個天下獨步的諸侯王,恭祝之聲與鍾聲相合,組成了一曲特別的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