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了兩天一夜,途中忘了路過多少個驛站,換了多少次馬匹。除了拉撒,我吃、喝、睡皆在車上解決。這根本就是換了地方繼續禁閉而已。由暈車到嘔吐,吐完至幹嘔,我提早體驗到孕婦懷胎的難言之苦。雖說兩者本質相較甚遠,但嘔起來的感覺無差。
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死亡——最終,我克服了暈車。掌聲鼓勵,謝謝。
真不知道為啥把車趕得像去投胎似的,那車夫又奇奇怪怪,大部分時間都在裝啞巴,老用背脊對著你,擺出一副不聞莫問的木頭模樣。沒人聊天,車上除了門簾有隙透風,兩壁是連一個氣孔也沒有,所以別妄想看到沿途風景……
什麼?把門簾撩開固定好,又或是坐到外麵去?要是你能瞥見車夫臉上那道獰猙的傷疤和含凶帶煞的眼神,相信我,你也會乖巧如兔爬回車廂裏端坐不動。
不眠不休地顛車,完全可以排入史上酷刑榜。要不是遇上泥濘坑道,馬太乏,輪子又陷太深,酷刑恐怕要進入定州城才能停止。借著這難能可貴的“假釋”機會,我跑到附近的溪邊洗漱並補充存水。
嗚……慘絕人寰啊~~一路上車顛得厲害,根本睡不著覺。你瞧,眼瞼下麵都黑成一片了,整張臉憔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哀怨的眼光往道上的一人一馬射去,車夫混然不覺地想著辦法推車出坑。腦海間靈光一閃,恍然醒起自己正拎著包袱,站在離馬車三十步開外的溪邊……要逃嗎?
若不逃,不知道姓郭的怎麼算計我,而定州又有什麼等著我;若逃,包袱裏的東西比留在別府的家當還多出幾十倍,怕隻怕中途被捉回來……猛地打了個寒顫,想象不出後果。
罷了,要是能輕易出逃,我反而覺得事情不對路呢,還是老老實實地呆著更好。
不是錯覺吧?有陣"PATAPATA"的聲音由遠而近,我下意識地左右巡目,最終定格在一條快速奔竄的矮長黑影上——是狗,很大一條狼狗!而且它奔衝的方向正正是我站的位置。媽咪呀~~
大腦還未發出任何指令,身體就自動地撒腿就跑。狼狗的奔踏聲在身後越響越急,令人全身細胞都要尖叫瘋狂起來。距離迅速拉近,空氣仿佛瞬間凝結。驚惶間,我終於記得要大喊呼救,但隻叫了一聲“救命”,右大腿已被一張血盆大口撲咬住,劇痛隨即傳至四肢八駭,身體失控地撲跌倒地。
“哨——”
遲來的口哨聲揚起,狼狗鬆開口退後兩步,警惕地瞪圓一對深褐色的眼珠子。
“怎麼是你?”有人在問。
我無助地看著已然滲血的褲子,除了感到疼痛鑽心,還覺得後怕。被動物咬傷、抓傷,都是要注射狂犬病疫苗的,否則日後就有可能引發狂犬病,病死率是100%……那沒有疫苗該怎麼辦?要拿什麼消毒傷口?清水?唾沫?尿液……對了,別院裏有消毒衣服的藥粉,不知道行不行……
就在腦內混亂一片,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時候,耳邊傳來很輕的歎息。我眼前一花,身體被一襲白衣橫抱起,送進了涼沁的溪水裏。
“還好,‘黑背’隻咬了一口,也算憐香惜玉了。”厚實的大掌撕破浸血布料,任溪水洗刷過傷口,掏出一小瓷瓶倒些藥粉上去,再撕條布條綁好護住。
“桃……花眼?”看那側麵的剛毅線條,還有唇邊隱含的痞味,我輕喃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