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原來一切非關仇殺,隻是師門的人追逮他這落跑的不孝門徒而已。
被兩雙冰眸凍得渾身發冷,大腦一直瀕臨當機狀態,隻愣愣地跟著他們走。進了盤龍鎮子,逛過喧鬧繁華的街市,直至走入一間客棧上了廂房,坐在凳子上玩完指頭打架遊戲之後,我終於恍然醒悟過來:
這不是別人的家務事嗎,自己傻乎乎跟過來與他們僵坐著做啥?
倏地站起身,室內三人的視線刷地掃到身上來,感覺似針刺的不舒服。我立即幹笑兩聲,轉向曹知白:
“曹公子,既然已經入鎮也就不好再打擾你了。這一路上的幫助,實在感激萬分,日後若有機會定必不忘報恩相助!”
“哦……”曹知白頓了頓,黝黑的眼珠打了個轉兒,故作沉吟道:“可是姑娘你人生地不熟,又身無長物,這教曹某怎麼放心得下呢?不如——”
不如給我幾張銀票幾錠銀子,吃得飽來穿得暖,最好還能買屋又買田,錢生錢兒子的賺到永遠……真是越想越興奮,我唇邊的弧度也越彎越大,期待無限地等著他拉長的話尾。
“不如曹某先陪你去轉一圈,熟悉下附近街巷再作打算。”心動不如行動,曹知白綻開燦笑,露出亮白的牙齒,“師兄,我先去送送這位姑娘,晚膳時分再回來……”
鏗然的撥劍聲響誌,冷美人持劍睨著欲閃的倆人。石頭兄倒是眼皮也懶得牽起,捏著茶碗蓋撥弄著茶葉:“想我拿繩來綁麼?”
蹩腳的金蟬脫殼計令廂房的溫度又降了不少。曹知白見走不了,但又不甘心,一時沒搭上話,氣氛仿佛凝固了起來。
“不、不、不用勞煩曹公子了。人不到心意到就好,嗬嗬嗬。”我努力打著哈哈,朝他攤開了手掌。
“……什麼?”曹知白不解地眨眨眼睛。另一邊的冷美人則是發出一聲冷哼,裏麵飽含的鄙視之意,讓我的假笑啞然而止。
悻悻地收回手摸摸鼻頭,我隻能邊自怨臉皮不夠厚,邊灰溜溜地步向門口:“嗯……那告辭了。”
恰好走到門邊,門便“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個目光炯然的老者跨進,背後跟著的五六個隨身分別候在外麵。瞄到張不陌生的臉孔,應是之前追蹤的其中一人。
“怎麼我才剛到,就有人要走了?”老者興味地打量我一下,走到主座撩衣坐下,“這丫頭誰啊?”
“路過的,不打擾、不打擾。”看他架勢就猜到身份,十成是那撈什子盜賊派的頭頭,我還是快閃為妙。孰料門檻沒來得及邁出,便被守門的堵住了出路。“我……真的是……”路過的。氣弱地轉過頭,我可憐兮兮地睨向曹知白,盼他幫忙說說話。
倒是石頭師兄先開了口:“師傅,她便是與曹師弟共騎之人。”
聞言,老者興致更濃,隨即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招啊招:“丫頭過來。”
我還在猶豫呢,曹知白卻不幹了。隻見他一甩袖子嬌柔地撲跪到老者跟前,不依地搖著他的雙膝道:“老頭子偏心,好不容易見著您,卻理都不理人家。”
“滾開!不肖的畜生!“老者吹胡子瞪眼,毫不憐惜地一腳把他踹了開去。
看著曹知白華麗麗地跌趴在地,那淒美可憐的側麵讓我心兒都擰痛了。可他卻還鍥而不舍地爬回去抱老人的腿,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不嘛,畜生徒兒哪舍得滾呢?畜生的老頭子可是這世上最親最敬的人了~~”
“混蛋小子,敢把你師傅我給罵上了!你看你,連易容術都使了出來,就這麼不情願回來見我!?”老者哼哼,再踹一腳,他人又飛跌到更遠的地方去。
我慌忙向前幾步扶住他。這個師門人怎麼這個樣子啊?師兄弟妹見個麵,不但沒一句溫情話,還又是追逮又是拔劍的;現在師徒遇上了,也不是打就是罵。
“你沒事吧?”我問,看他的樣子跌得挺重。
曹知白作出垂泫欲泣狀,舉袖半遮麵,掩飾地貼近我耳朵輕道:“借力順勢而已,沒傷著。”語畢,又趴地抽泣。“您老若還氣,便繼續踹繼續罵吧。氣憋在心裏麵,隻怕有損您身體,徒兒於心不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