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是那樣一位女子——雍容典雅,儀態萬方,時刻都在呈現著一個帝國皇後所應有的高貴與風采。她出身於中漢國第一名門——世代公卿的謝氏,閨名綺繁。出身顯赫的她自幼便頗具才情,因而年方及笄,便被先帝選定為未來的太子妃。
兩年後,先帝崩,太子即位,改元崇德。翌年,迎娶謝氏入宮,冊為皇後。崇德三年,皇後誕下嫡長子。五年,又誕一女。然而,未過百日,此女便匆匆夭折,皇帝為此傷心不已。崇德八年,皇後又產下一女。皇帝欣喜若狂,不但寓意明顯地為此女起名若繁,並且賜號婧媛,封萬戶。中漢國的公主一般都是以封地為號,這個與眾不同的封號,無疑表明了皇帝對此女及皇後的極至寵愛。
崇德十三年,皇帝將十歲的嫡長子睿軒冊立為太子。同時,為皇後上徽號“慧懿”。並特諭婧媛公主入上書房讀書,接受通常隻有皇子才能受到的教育。
麵對後宮眾多佳麗,皇後之所以能獨領至高無上的榮耀,除了她正宮的身份,更主要的則得益於她出眾的智慧與氣度。
她總是於輕描淡寫間維係著皇帝對後妃寵愛的平衡。因為她深知,後宮中每一位妃嬪的背後都隱藏著一個強大的家族。平衡對後妃的寵愛,其實就是平衡這些家族的利益,而最終目的,就是要確保王朝根基的穩固。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當皇帝對她的家族大力擢拔時,她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自從她被冊為皇後,她的父親便被封為一等承恩公,伯叔兄弟亦被一一晉爵。對此,她並沒有提出異議。因為對於皇後椒房,這些晉封是完全合乎法度的。她從不願故作姿態,因而也沒必要加以阻攔。但當皇帝提出要授予她的胞兄——謝昂——京畿將軍一職時,她拒絕了。這個職位太重要了,兵權在握,京都安危係於一身。盡管朝廷內外都認為憑借謝昂的才幹,完全可以擔此重任,但她決不希望皇帝因此擔負重用外戚之名,而寧願他從宗室中挑選一名最可信賴的人。
崇德十四年,恰逢皇後三十整壽。皇帝詔命全宮上下,傾力準備皇後的壽辰慶典。皇後雖不喜鋪張,這次卻並未多加勸誡。一方麵固然是不忍拂逆丈夫的一番美意,另一方麵,確是近來正有一件棘手之事在困擾著皇帝。
帝師李同善之子李恪業,因貪贓枉法於數日前被判處斬立決。李同善入宮苦苦哀求,皇帝念其多年授業之恩,本想從輕發落。但調來案卷一查,卻發現李恪業確是咎由自取、罪無可赦,隻得勉強改判冬至問斬。
李同善三朝元老、兩代帝師,本應嚴守法度、深明大義。但他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更兼他多年來幾乎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當今皇帝身上,對此子多有虧欠,因此心中大為憤懣。愛子心切的他竟愚蠢地雇傭了四名死士,秘密潛往天牢挾人犯越獄,結果卻被當場抓獲。皇帝惱怒至極,下令將五人立即處死。但為了保全恩師,還是命令相關人等守口如瓶,隻對外宣稱李恪業乃暴病而亡。
至此,此事本應告一段落。可自從愛子被處死,李同善便一病不起。皇帝本就心下歉然,如今更加苦惱不已。
這一日,皇帝罷朝後仍舊往昭陽宮來,進得殿中,卻隻悶坐不語。
皇後見他頗有憂色,了然安慰道:“陛下不必如此煩惱,臣妾今日又派人去李府探視,來人回稟說,李師傅已然大好了!”
“真的嗎?”皇帝聞言麵露喜色,可隨即又黯淡下去。
皇後心中詫異,柔聲問道:“陛下,您這是……”
皇帝拉住妻子雙手,示意她在自己身側坐下,輕歎一聲,道:“後天便是皇後壽辰,屆時百官朝賀、大排盛宴,可李師傅卻隻能獨臥病榻,形影相吊……”說到後來,語氣頗有些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