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中，可汗正與朝中重臣商議同西紇國和談的方案。
昊禎默默恭立著，眼神空洞，明顯地遊離於眾人之外。
“昊禎——”可汗喚了他一聲，語調中透出強烈的不滿。
昊禎回過神來，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可汗揮手示意眾臣退下，殿中很快隻剩可汗、昊禎、昊祥三人。
可汗看了一眼昊禎，淡淡道：“這次我派昊祥與你一同前往喀勒城，就是希望你這個當兄長的給弟弟做個榜樣，教教他處理軍政大事的道理。昊禎，看你的神情，似乎已對和談之事成竹在胸了？”
昊禎略一錯愕，支支吾吾道：“沒……沒有……，還請父汗指教。”
可汗淡然一笑，答非所問道：“我記得當日送這封帛書給你的，就是西紇國的珂婭公主，是嗎？”
“是的。”
“聽說她貌美如花，是嗎？”
“這個……”，昊禎一怔，思忖片刻，道：“她當時戴著麵紗，兒臣……沒看清楚。”
可汗仰天一陣長笑，良久，大有深意地望著昊禎，道：“我現在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能永遠平息北厥與西紇之爭，昊禎，你願意聽嗎？”
昊禎忙躬身道：“請父汗賜教。”
可汗微微一笑：“其實很簡單，就是你娶珂婭公主為妃，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什麼？”昊禎全身一震，大驚失色地望著可汗。
可汗斂容道：“你幹嗎這樣看著我？以珂婭公主的容貌，難道還委屈你不成？”
“不……當然不是……”，昊禎似乎還未從剛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慌亂地道：“隻是，隻是我認為……我現在還不需要這樁婚姻。”
“你不需要？”可汗冷哼一聲，“昊禎，你記住，作為北厥汗位的繼承人，你需要與否，並不重要；隻要國家需要，它就必須成為你的需要！更何況……”他突然頓住，目光如炬地盯視著昊禎，一字一頓地道：“我認為你個人也很需要！”
昊禎心頭一懍，囁嚅道：“父汗，……兒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可汗冷笑一聲，“非要我挑明了嗎？”他語氣帶著輕蔑，似有弦外之音，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昊禎。
昊禎被看得很緊張，不自覺地躲閃著他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那好，我問你，這幾晚，你宿在哪裏？洞房花燭之夜，你又到何處去了？”
昊禎訝然抬起頭，心中狂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啞口無言。
可汗忽然笑了，輕鬆寫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所以我說，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昊禎，你認為呢？”
昊禎低下頭，不語。
可汗拿出一封帛書，轉向昊祥，“昊祥，這封求婚書就由你麵呈給西紇塔穆可汗吧。”
昊祥遲疑了一下，轉頭望向昊禎。
昊禎突然雙膝跪地，堅決地道：“父汗，此事恕兒臣不能從命！”
“你說什麼？”可汗“騰”地起身，胸口急劇起伏著，顯是非常惱怒。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自嘲地搖頭失笑道：“我一向自認為精明練達，對諸事皆能明察秋毫；這次，我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倒讓我糊塗了一回！昊禎，為父一番苦心，你卻如此不領情，你倒說說看，這是為什麼？”
昊禎閉起眼睛，猶豫著。
“昊——禎——？”可汗重又變得咄咄逼人。
昊禎緩緩睜開雙眼，語氣平靜至令人心顫，“父汗，……您還記得十九年前那個咒語嗎？”
空氣在那一刹那凝固。
可汗臉色煞白，一動不動地僵立著，良久，頹然癱坐在椅子上。
“父汗，……對不起，我……”
可汗抬手打斷他，另一隻手撫住額頭，緊緊閉上雙眼，麵容由於痛苦而扭曲著：“也許這一切本不該發生……督嵐……告訴我……是我錯了嗎？”他失神地喃喃自語，驀地變得虛弱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