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南柯其三(1 / 3)

夜,景璉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寧,不知是由於這是逃離卻留山莊的第一夜,還是有什麼在影響著她,隱隱覺得青陽城平靜的表麵下正在暗潮洶湧著。她換回了女裝,又翻出的白天買的麵具戴上,這樣若有意外就不會被客棧中的人認出。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口,用手指輕輕抬起窗上的鎖頭,然後推開。木窗發出的幹澀的滋啦聲,讓麵具下景璉的眉頭用力地皺了皺。客棧對著的是青陽最繁華的街道,房間的位置在走廊的盡頭,外麵的嘈雜倒是掩蓋了這一聲不和諧的響聲。景璉借著夜色,一腳踏在窗沿上,略用力地使身體前撲,單手抓住了房簷,淩空一翻便上了房頂。這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如同行雲流水,當真是半點聲音也沒有。饒是這樣,景璉在整個身體倒置的那一刹那也注意到了青陽的某一處有些亮得不正常。

衝天的紅光,彌漫的煙塵,嘈雜的人群。伴隨著“走水了”的呼喊聲,景璉看向的正是城西的方向。“我是不是太敏感了…”那著火的地方似乎與卻留山莊的某處暗哨極近。景璉從藏身的暗處站起,打算過去一看究竟,然而就在掠出的一刹那,強烈的危機感襲來,是她幾乎是強行扭曲了動作改為向後空翻。一聲錚鳴,在她方才的落腳點幾步遠處赫然出現了一個人,劍尖正指著她。劍氣古樸內斂卻冰冷徹骨,那正是百年以前長頌傾盡了半國之力以北野的千年冰層中挖掘的礦石作為材料才鍛造出來的當世神兵,作為國禮贈與凜江後又由凜江皇室轉贈予當時的武林盟主而一代代傳下來的名喚肅霜的劍。而左承霜正是唯一一個並未繼承盟主之位卻傳承肅霜劍的人。

景璉不敢妄動。左承霜絕非不講理的莽夫,此時此刻貿然出手隻會激化矛盾,她並沒有能贏下左承霜的把握。景璉在看清來者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假死的事情暴露了,而景殊則托了左承霜來帶自己回去。然而下一秒就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左承霜的劍動了。出手即是殺招。劍勢如虹,直指麵具下景璉的眉心。她一個後仰,借勢自下而上踢向左承霜的下巴,左承霜單手抵開景璉的腿隨即反身也是一踢,直踹在景璉格擋的手臂上,卻是一聲悶響而非骨頭斷裂的聲音,景璉緊接著兩個靈活的側躍便拉開了與左承霜的距離,紅衣翻飛中,有兩點閃爍著的冷光直指左承霜的方向,一左一右,交彙的方向正是左承霜。袖箭已出,左承霜便明白了剛剛那一踢,踢在了景璉手臂上綁著的袖箭上,提劍斬飛了兩簇箭矢複而又追向景璉。景璉丹田提著一口氣,身體愈發輕盈,虛晃幾下、步法快到隻剩殘影,卻是連左承霜一時也追不上她,景璉精神緊繃,卻在施展了步法後心中暗叫不妙,自己本意隱藏身份,卻不想情急之下還是下意識用了卻留山莊的武功,一方麵懊惱著自己的莽撞,一方麵卻又在想起卻留山莊的時候靈光一現。自己到底是卻留莊主唯一的內門弟子,景璉在心底自嘲道,隨即暗暗為左承霜布好了圈套。故意蹩腳地操使著卻留山莊的武功,又在其中亂七八糟的混雜著武林中其他各門各派的招式,然後一旦要用到涉及卻留山莊武功核心的時機便又刻意地卻又裝作無奈地強行收手。幾番來回來下,左承霜放鬆了警惕,冷哼道:“你以為卻留山莊的武功是你學了個皮毛便能夠運用自如的麼?”左承霜挽了個劍花,正晃了景璉的眼睛,在這失去視覺的一刹那,肅霜劍出,刺向的是景璉沒能守住的一個巨大破綻——如果她當真學藝不精的話——然而恰恰相反,她是景殊唯一的,以此為豪的徒弟,學的是景殊最擅長的那套示敵以弱的功法,在左承霜小瞧她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這個武林中幾乎是最強大的人給她留下了可乘之機。那是她對左承霜一生隻能用一次的招式。翻飛的紅衣安定下來,左承霜單手捂著被景璉拋出的粉末迷了的眼睛——是藍書衍為景璉備下的外傷藥,咽喉處抵著的是景璉悄悄取出的一枚袖箭箭矢。此時此刻,勝了的景璉腦中卻隻有一個想法,師父大概會為自己驕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