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柯其二(1 / 2)

清晨推開門,藍書衍看到景殊出現在院子裏似乎有些驚訝。院中的人有落花沾在發上,竟是不知已在那裏呆立了多久。藍書衍察覺到似乎有什麼發生了改變,景殊笑著,周身卻有一種不明的將人拒之千裏的氣場,他緩緩開口,聲音卻有些喑啞卻清楚的傳入藍書衍耳中。景殊這樣說道。“原來是因為我愛她。”藍書衍看著這樣的景殊,用一種如同帶著冷意的語氣說道:“已經太晚了。”是啊,太晚了。景殊默念道,然後無聲的離開。卻沒有聽到藍書衍淡淡的一聲輕歎。

景璉在葬禮第五天才清醒,渙散的精神漸漸凝實,她漸漸回想起發生的事情。藍書衍剛好拿了煮好的湯藥進來,見她清醒,就將藥放在桌上,單手搭上她的脈。景璉稍稍閉了一下眼哼哼道:“你到底給我下了多少種藥,我現在好難受啊…”藍書衍輕笑,收起診脈的手,伸出七根手指比劃給景璉:“一種發汗藥,一種蛇毒,一種迷藥,兩種劇毒,一種萎靡精神的藥,一種假死藥。”說完似乎笑得更得意:“你還別抱怨,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若不多下這些功夫,你師父未必會被唬過去。”

景璉揉揉腦袋坐起身,似乎還有些暈乎,但卻還不至於忘記了自己這般的目的:“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問的是醫仙藍書衍,親自造成自己“死亡”的男人。藍書衍將桌上微涼的湯藥遞給她:“明日便可,我知道你在這裏不安心,我這裏也的確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你休息一晚準備一下便走吧。”又將一個小小的包袱遞給她道:“用的上的東西我都準備了一些,足夠你用到安定下來,若是有事我會叫風泠給你送信。”景璉點頭,略略沉吟了一下又道:“藍大哥…多謝你。”藍書衍微笑著淡淡道:“做決定的終究是你,我不過是做了力所能及的。”

藍書衍準備離開房間,但走到了門口一隻手都搭上房門了,終於還是問了一句:“你打算去哪。”整個東陸被兩個大國和幾個小國割據,他們所在的是叫做凜江兩個大國中的一個,而毗鄰凜江的則是以鑄造兵器聞名的另一個大國,名曰長頌。景璉先前去的百棲則是長頌的一個附屬國,目前二者剛剛結束了慘烈的戰鬥,甚至牽扯到了凜江的一部分。景璉是準備離開凜江的。凜江的俠客在整個東陸盛名極大,所謂的東陸江湖幾乎有八成都是在凜江境內。雖然景璉並沒有正式在江湖中露麵,但是以景殊的卻留山莊在凜江的勢力與名聲,為保安全起見,景璉是斷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的。百棲雖然民風淳樸,但目前被長頌的戰火覆蓋戰敗,與其在百棲境內一邊隱匿自己,一邊應付長頌的軍隊,景璉為圖個安穩她的選擇是必然的是贏了的那方:“我往長頌走。”藍書衍輕輕點頭,身影消失在門外。景璉靜靜地靠在床頭有些失神。

七年多以前父母雙亡,她被轉手賣給一家又一家,最後是幾乎在死了心的時候才遇到了正在遊曆的景殊和藍書衍。景殊給了她的不隻是一頓飽飯或者一個家或者一個新的名字,對她而言整個世界都是由景殊構成的。然而隨著時間流逝,景璉越發感受到了這份感情帶來的痛苦。她於他而言終究隻是師徒,傾注的隻能是嚴厲或者慈愛的感情。她渴望得到更多,最終因懼怕將二人都置身於無間地獄而收手,才學著慢慢在自己的世界裏添加些與他無關的東西,她每每借著各種借口離開景殊,做過再大的努力,終究也抵不過回家時景殊那就溫柔到令人心碎的“回來啦”。景璉曾想過這就是對她背德感情的無盡折磨,卻沒想過終有一天一切即將結束,她將景殊與自己整個地從對方的人生中剝離。

江語月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女人,美好到景璉沒法恨她,即使那是景殊的紅顏知己,即便是她占據了景璉最為渴求的那個位置,景璉仍然無法對她有所怨懟。她嚐試過忍耐,在江語月出現後的這整整一年裏她無時無刻不在忍耐,忍耐與景殊的分別,或是忍耐景殊與江語月同時出現在視線內。她早已無數次到達極限,心中的傷口每每有了愈合的趨勢,總是又會因為不同的原因再被生生扯開,撒鹽,蹂躪。所以她選擇去死。把這條被景殊救下的命還給他,然後作為別的什麼重生,斬斷對過去所有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