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就是能創造世間奇跡的人。
普利策是天才,他創造了美國新聞史上的多個第一。然而,最令人驚奇的是,這位報界巨人自1888年起就已經在形體上崩潰了,他的一半傑作竟然是在雙目近乎失明、臥床不起、神經近乎崩潰的情況下,在一個個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做出的。
1888年,普利策麵臨對手達納的《太陽報》的有力挑戰。對方極盡嘲罵譏諷之能事,對普利策進行直接人身攻擊。在極度緊張和憤怒中,普利策的一隻眼球血管破裂,另一隻眼也惡化,40歲的普利策幾乎成了盲人。醫生發現,普利策幾乎已成了一個廢人,全身的每個器官都出現症狀:失明、慢性消化不良、哮喘、失眠、疲勞症、神經抑鬱症……1888年春天,普利策離開了紐約,開始了他長達20年的求醫治病、休養旅行的漫長生涯。
這20多年,盡管普利策病得氣息奄奄,遠離紐約,但是,憑他的天才、意誌和勇氣又創造了另一項神話。他使用了一種任何人不曾用過的方法來延續他的生命,並且用奇特的方法繼續控製他的報紙。
普利策的病症使他不能容忍任何噪音,甚至一丁點令人不悅的聲音,比如吃麵包的撕咬聲也會使他神經紊亂好幾個小時,因此,普利策的這20年主要是在三個地方度過的:歐洲最安靜的幾處療養地,他的私人遊艇上的一絕對隔音的專艙,緬因州巴爾港用花崗石建造的隔音拱形別墅“靜塔”。普利策的豪華遊艇是當時世界上最宏偉的傑作,巨大而平穩。他的專用艙除了使用厚地毯隔音外,門、窗、牆都是雙層的,可關閉的門窗都用滑輪,並且靠近專用艙的所有門上都印有“普利策先生睡覺時不得打開此門”的規定。艇上有意不裝無線電,以避免偶然的聲音或什麼消息使他激動不安。而他在巴爾港的“靜塔”更是一個無聲世界,拱頂室的窗戶有三層玻璃,其中雙層牆的中間填塞著絕緣材料。通往主室的過廳有三道門,每道門都安上軸承以減少震動。“靜塔”的外牆則由花崗石砌成,完全隔音。
普利策像一隻必須呆在特製的籠中才能活下去的鳥。他能聽到世界,卻看不到世界。他的籠中,還有一大批始終伴隨他的秘書,他們給他讀信件、報紙、文學著作,抄寫他口授給紐約和聖路易斯報紙的指令及私人信件。
為了使這種遠距離通訊保密,他自己設計了一套密碼,《世界報》叫“老大”;《紐約時報》叫“地理學”;廣告業是“鉀堿”;總收入叫“尼羅”;虧本叫“鴿子”;民主黨是“瘴氣”;一共和黨是“小鵝”;而他自己則自稱“安第斯”。普利策本人背住了兩萬多個密碼,而秘書們卻得查厚厚的密碼本。
普利策利用密探監視職工,又利用密探和職工之間互相監視。許多職工、經理都給遠在千裏的老板打小報告。同樣的方法,他也用來對付競爭對手,用金錢來買眼線。
盡管普利策本人不能親臨《世界報》,但是報紙的大政方針、員工任免得由他決定。他還經常口授社論,調整報紙版麵。這一切方法都可以確保《世界報》完全按照他的意誌運轉。事實上,許多美國新聞史的傑作竟然是在他的人造世界中遙控完成的:“人造新聞”——編造72天周遊地球引起全美國關注;發明“黃色新聞”、“黃色報紙”以引起讀者興趣;促使美國政府卷入西班牙內戰而引發戰爭;1905年對保險業醜聞曝光而促使保險業法律出台;1909年將美國政府與關於巴拿馬運河公司的欺騙案曝光,涉及總統及摩根等權勢人物。
似乎可以說,隻要普利策一息尚存,他的報紙就會完全按他的意誌行事。不僅如此,普利策在籠中的20年還關注到美國工業的發展方向,他投資於傑西中心公司,投資處於飛速發展的鐵路。他在這些方麵的投資回報在幾年中就超過了他的報業集團的收入。普利策的身體雖然在1888年就幾乎被判了死刑,而他的意誌和永不枯竭的才思卻一直延續到最後一刻。自然,最成功的傑作還是捐資建立哥倫比亞新聞研究生院和設立普利策獎。這使他青史垂名,直到今天。
1911年10月29日中午1點35分,這位報界巨人與世長辭。他臨終前正在聽秘書朗讀路易十一世的生平。他最後的一個詢問是:“今天有什麼政治新聞嗎?”
《世界報》用如下慷慨激昂的言辭來宣布其主人的逝世:
一位美國和國際新聞界的傑出人物已經去世;在國家的生活中和世界的活動中的一支強大的民主力量已經消失;一種代表民眾權益和人類進步而一貫行使的強大權力已告結束。約瑟夫·普利策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