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彬好像嚇了一大跳,他慌忙鬆開手,站起身,移開目光。
我掙紮著跳下床,要給他行禮。
南郭彬轉過身,趕緊扶住我,聲音有些哽咽,說:“你身子還很虛弱,還是躺著歇會吧。”
他哭過?我心中疑惑,重新看向他的眼睛,發現他眼眶周圍,好像有淚痕。
他掩飾地笑笑,說:“剛才嚇了我一大跳。你氣息那麼微弱,我以為你……”
我假裝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說:“沒事,我剛才打了個瞌睡。其實,這裏這麼暖和,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我的身子早就恢複了。”
聽了我的話,南郭彬笑了,他並不反駁。
他說:“剛才,我見你一個人回房間。想起你還沒吃東西,就拿了些糕點過來。你一定餓了,快坐下吃吧。”
我真的餓了,和賈城主在一起的短短一兩個小時,我耗盡了自己全部的精力。
我感激地看了眼南郭彬,然後跑過去,抓了塊糕點,就往嘴中塞。
南郭彬體貼地,幫我倒了杯熱水。我這才發現,旁邊的爐子上,不知何時,熱了一壺水。
我愣了愣。我想,以後他成家了,一定會對他的妻子很好很體貼;當他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南郭彬笑著說:“快吃啊,發什麼呆?剛才不是還著急吃嗎?”他的眼神滿滿的全是寵溺。
那些充滿愛意、寵溺的眼神,不該給一個孩子。這樣的眼神,我從父親看向母親的眼神中,看見過。而父親看我,是不一樣的眼神。雖然都是寵溺,都有愛,可是我體會得出,裏麵的不同。南郭彬給我的眼神,該給他的愛人。
想到這,我的心,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我很想問他,在他眼中,我是什麼?一個無依無靠、可憐的小乞丐?還是——
我們的壽命很短,很少有人能活到六十歲。一般人,隻能活到五十歲左右。
我們公儀家的姑娘,十四歲才算成年,才能參加宴會。可是我知道,外麵很多百姓家的女孩,十一二歲就結婚了。而我的母親,從我記事起,就給我灌輸男人女人的道理。關於愛情,我想,我是懂的。比如我父親和母親,他們的眼神交流中,總是有愛意彌漫在房間,讓冬天變得溫暖,讓夏天變得清涼。
那麼,南郭彬有沒有把我當一個女人看待呢?
我想,如果讓我嫁給南郭彬,我是否願意?如果讓南郭彬娶我,他是否樂意?
想到這,我不知是被糕點,還是我自己的想法,嗆了下。我的臉漲得通紅,幹咳起來。
南郭彬端來水杯,帶點責備、帶點心疼,說:“喝吧。你怎麼總是那麼著急,總是嗆著。”我知道,他說的是我之前被橘子嗆著。
我喝了口水,緩了緩。
南郭彬愛憐地看著我。他突然說:“悅姑娘,你的手怎麼了?”
我低頭看,原來是被我自己的手指,掐出的指甲血印。
我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我是一個背負著巨大仇恨的小姑娘,我沒有資格談愛情。不管南郭彬對我,是不是動了情,我都不能讓他陷入其中。
想到這,我突然開口說:“二老爺,我感到累了。我要上床睡覺了。”
我看見南郭彬愣了一下,他兀自笑了笑,說:“那你好好歇著,我走了。糕點留在這裏,你餓了自己拿著吃。”他走前,朝我看了一眼,我似乎看見了眼神中的戀戀不舍。
原諒我這麼形容南郭彬離開時的眼神。原諒我如此癡情妄想,就這麼認定他喜歡上了我。就讓我的心中,留著那麼一絲溫暖,一種愛的力量。
因為今天晚上,我將被放逐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