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像煮沸的水,喧囂聲蓋天。我的話如掉入鍋中的小水滴,立馬被蒸發得無影無蹤。我長歎一口氣。
人流自動分為兩股,一股往公儀飾所在的台子湧去;另一股,往我這邊的台子湧來。
千千已經扶起阿婆,拾級而上,來到了我的身邊。阿婆來到我的跟前,好像瞬時有了精力。她推開千千,想過來為我鬆開鐵索。可惜,沒有鑰匙,打不開鐵索。她隻能摸了摸鐵索,束手無措。她聽見了我的歎氣,對我耳語:“敏主,有些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莘城人壓抑了這麼久,總得發泄發泄。”
此時,我正為自己的話沒有人傾聽而懊惱。我想為公儀飾求情,為賓丘一族開脫。畢竟,此事的罪魁禍首是公儀飾,可她與我有血緣關係。而老太爺他們,是善良一族,與賓丘賈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關係。
我眼神悲哀,看著阿婆,覺得自己很無用。
阿婆歎了口氣,說:“敏主,你何必要如此?你的姑母,我就不說了。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關於賓丘族人,這世上被冤死的,何止千萬?賓丘賈對莘城犯下的罪,由他的父輩子輩來承受,也不算是太冤。你不著急自己還被綁在這,卻在操心別的人。我真不知該怎麼說你才好。”
我衝著阿婆擠出了一絲笑,說:“阿婆,我終究不希望,我莘城再有流血事件。”
阿婆輕輕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我看阿婆也有些傷感,便笑嘻嘻地說:“阿婆,我運氣不錯吧?我還以為明年的今日,是我的忌日呢。”
阿婆聲音不高,口氣卻堅定,說:“有我們在,你不會死的。”
我的心中,生出一絲溫暖。而這絲溫暖,瞬間擴大,很快就暖遍了我的全身。因為我感覺到,人群中有我熟悉的人,穿過人流,徑直朝我走來。
我往人群看去,渾身一顫——那個身影是南郭彬的。
我眼神直直地盯著他,看著他撥開人群,躍到台上;快速拔出劍,砍斷了綁住我的鐵索。動作之快,千千和阿婆都沒有反應過來。
阿婆怒目直視,對著南郭彬喝道:“你是誰?”
千千趕緊扶住阿婆,怕她一個激動,摔著了;她也一臉警惕地,瞪著南郭彬。
我笑著說:“阿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六年前,我就死了。”
聽了我的話,阿婆她們臉上露出尷尬的笑意。她們不約而同地,朝南郭彬行了禮。
南郭彬衝她們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此時,場麵突然安靜下來,卻又靜得可怕。
對麵的台子上,人群已經湧到了公儀飾的跟前。可是緊貼著公儀飾,站著一群護衛,領頭的是徐公子。他們全都亮出劍,劍尖指著人群,擋著想要去揍公儀飾的人。
而我這邊的台子上,賓丘舍他們已經被劉希他們解開了鐵索。劉希帶著十幾位尉城侍衛,把賓丘老太爺他們圍在中間。他們的手都按著劍柄,隨時準備拔出。
“阿婆,你說該怎麼辦?”江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沉默。
“聽敏主的!”阿婆顫悠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