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閑適的日子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過過了。一連十天過去了。每天都會有探子回報,錫城仍無動靜。公儀敏每天都出門,或看街上嬉鬧的人群,或去練武場看士兵的訓練。她知道,公儀飾在靜候時機、伺機而動。她也知道,人的耐力都是有限的,公儀飾不可能永遠這麼有耐心。可是看著如今的莘城,一片其樂融融的場麵,她的心還是有些寬慰。
而遠在尉城的公儀飾,這天卻莫名地焦躁起來。以前,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可是現在,她從心底裏感到不安。原本唾手可得的莘城,被推得遙遙無期。失了錫城,等於失去了金庫。錫城的良田,是她賴以揮霍的來源。眼看今年的小麥,就要到了收獲的季節。她對自己說,耐點心,再熬十天,如果錫城還是寂靜一片,就下令攻城。
而這天,公儀敏照例出了門。她和街上的小孩嬉鬧了會,朝老李家而去。她已經按下自己的性子,十天沒去看了。她想去看看,進程如何了。
舒橋又造了幾個爐子。這些爐子同時在運作。提煉出的鐵,已經堆得如假山般。舒橋隔一段時間,就握著爐鍋,將已燒成的鐵水,往這鐵山上澆。鐵水與鐵山接觸,火光四濺,絢麗奪目,十分耀眼。他的身上,多處被鐵水濺到。他卻渾然不覺。
聽見公儀敏的腳步聲,他眯著眼睛,眼中流著淚,他問:“誰?”這幾日,靜距離日以繼夜地提煉,亮如豔陽的鐵水,刺激得他睜不開眼。他如今已是憑慣性,在照看著這些爐子。
“是我,公儀敏。”公儀敏回答。
舒橋放下手中的物件。他眼中的公儀敏,隻是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像。他朝著公儀敏的方向,行禮道:“原來是敏城主來了。你看這麼多鐵,夠用了嗎?”
公儀敏回答:“夠了夠了。你在一旁歇會,我來熄滅爐火。”說著,她從旁邊的水槽中,舀了水,往爐子裏一個接一個澆去。待她澆完,發現舒橋還在原地待著。
“舒橋,你還站著幹什麼?找地方坐啊。”公儀敏說。
舒橋咧嘴笑了笑,說:“眼睛有些不適應,看不太清楚不敢動。”
公儀敏說:“辛苦了,舒橋。來,我來扶你。”
舒橋搖了搖頭,說:“敏城主,這怎麼可以?我緩一緩就好了,你先坐。”
公儀敏笑著說:“舒橋,你和你父親一樣迂腐。”她過去拽舒橋的胳膊,觸手濕漉漉、滑膩膩,差點打滑。
舒橋光著膀子,胳膊上全是汗水。
舒橋有些不好意思,說:“敏城主,我緩一緩就好了。”
公儀敏掀起裙角,纏在舒橋的胳膊上,扶著他在座位上坐下。她說:“舒橋,這幾天,都是你一個人在忙?”
舒橋搖頭道:“祁樹隔個兩三天,也會過來幫忙。”
公儀敏正色道:“舒橋,我會永遠記住,你為莘城所做的。”
舒橋回答:“敏城主,我們最該記住的,是老李一家。老李他寧可獻出了全家人的命,都沒有泄露秘方。”
公儀敏一愣,說:“老李真的知道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