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孔梅溪的真實姓氏(3)(2 / 3)

“階露團朝菌”,寫轉眼榮枯。“朝菌”,一說為菌類,朝榮夕萎;一說為蟲類,朝生夕死;一說為木槿,其花繁多,朝開夕謝,所謂“木槿大局”。

“庭煙斂夕?”,寫瞬息離合。夕?即合歡樹,其葉為複葉,朝開夕合。

“秋湍瀉石髓”,接“朝菌”句,言時光之速,如秋湍瀉石,一去千裏。真好。

“風葉聚雲根”,也好,承“夕?”句,言塵世之離合,如雲根風葉,聚散無憑。

他二人也正像這風中的兩片孤葉,又意外地在天邊碰到了一起。

“寶婺情孤潔”,“寶婺”,星名,即婺女星,她生性高潔,獨隱天幕。婺女也稱須女,是賤妾之稱。

“銀蟾氣吐吞”,“銀蟾”即月裏嫦娥,也指月,她吞吞吐吐,時暗時明。

兩句寫梅溪的心情,她生性高潔,遲疑不定,雖然天使重逢,她很想立即撲向“玉兄”懷抱,暢敘對他的思念和自身的悲苦,但是她卻不能這樣,因為她早已不是一純潔的少女,而是一個低賤的女流,不但作過優伶、妓女,還作了須女??豪門賤妾。她是不能牽連她的“玉兄”的。

“藥經靈兔搗”,謂她受夠了人生的打擊,她已經吞下了人生的苦藥,她已經無力自控,如誤吞丹藥的嫦娥。

“人向廣寒奔”,作為風塵女子,她隻好拋下日思夜想的玉兄,獨自向寂寞清冷的“寒宮”即古寺奔去。甘心讓自己的花容月貌枯萎在青燈古殿之間。

“犯鬥邀牛女”,邀牛郎的織女。

“乘槎訪帝孫”,訪玉帝之女孫,也即織女星。

兩句寫雪芹之情。他仍然一往情深,不顧整個社會的壓力和親友的阻攔,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榮譽、地位、財產和頭銜,去溫暖那一顆不幸女兒的破碎的冷僵的心。“犯鬥”、“乘槎”,訪遍人間天上去尋找他的倩女。兩句充分表達了他對梅溪的深情。正是在這種精神的感召下,在他的“甘露灌溉”下,他的童年舊友,棠村孔梅溪,這位深空婺女,月裏嫦娥,牛郎的織女,玉帝的女孫,終於衝破世俗的樊籬,隨她的牛郎,她的玉兄離開清寒的仙境,回到了喧鬧的人間,度過了蘆雪庵即景中詳加描敘的那段團聚的生活。然而“盈虛輪莫定”,月時圓時缺,變換不定,寫人世無常,“晦朔魄空存”,時逢晦朔,月魄空存。寫命運多舛。

“壺漏聲將涸,窗燈焰已昏”,不覺又到了漏聲將盡、燈焰已昏的時候了,短暫的重逢,一時的歡聚,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寒塘渡鶴影”,寫梅溪歸宿,她如寒塘野鶴,直向榭廟飛去,且一去不返,

“冷月葬花魂”,永遠埋葬了她如花的幽魂,在冰冷的月光下。那以後

“香篆銷金鼎”,金爐香滿,“櫳翠庵”裏焚香有女,“脂冰膩玉盆”,玉盆脂冷,“怡紅院”裏梳洗無人了!

“簫增嫠婦泣”,寫梅溪,簫聲傳來,她聞聲而泣。“嫠婦”,無夫之婦,不止寡婦。

“衾倩侍兒溫”,寫雪芹之家,香衾常冷,惟倩侍女來溫了。

“空帳懸文鳳”,還是寫雪芹之家,空帳徒懸,惟見孤鳳,他在昂首悲鳴。

“閑屏掩彩鴛”,狀梅溪之所,閑屏半掩,惟見寡鴦,她在低頭飲泣。

他那裏是鳳凰不成對,她那裏是鴛鴦不成雙。他那裏是孤鳳悲鳴,她那裏是寡鴦飲泣。

“露濃苔更滑,霜重竹難捫”,露濃、苔滑、霜重、竹密,障礙極多,實難攀越。然而

“猶步縈紆沼”,寫梅溪,她還是常來沼地徘徊,

“還登寂曆原”,說雪芹,他也還是常去空山探訪。

“石奇神鬼搏”,進一步寫世途之險,奇石如神鬼搏鬥,攔住她的進路。

“木怪虎狼蹲”,怪木亦如虎狼,阻斷他的行程。

兩句寫盡世途之險惡,尤非“伏象”、“盤蛇”可比,如是的社會,如是的人間,哪兒還有他們團聚的場所呢?除去夢裏書中再沒有他們的一塊天地了。

“??朝光透”,“??”,音比昔,是碑下趺,有負重的意思,用來寫沉重的心情。

“罘?曉露屯”,“罘?”,音複思,是朝廷紗窗,公卿候天子之處,有思對策之意,用來寫彷徨不定的舉止。

兩句總敘他二人就是這樣日日夜夜,心思沉重,往返徘徊在原際、池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一個又一個年頭,迎來一天又一天朝光,送走一場又一場曉露……

“振林千樹鳥”,是憶昔,千樹鳥鳴,春風坦蕩,是何等歡快的開始。

“啼穀一聲猿”,是感今,荒穀猿啼,秋雲彌漫,又是何等淒涼的結局。

康熙時,聖主光臨,百官恭賀,似振林千樹鳥;雍乾後,西山風雨,夜夜孤燈,似啼穀一聲猿。想從前,兒女雙雙,青梅竹馬,似振林千樹鳥;到後來,空山孤影,夜夜徘徊,似啼穀一聲猿。重逢後,形容豐滿,歡歡樂樂戲彩蝶,似振林千樹鳥;分離後,人間天上,形容瘦削,哀哀切切泣殘紅,似啼穀一聲猿。江南時,飫甘饜肥,錦衣紈絝,似振林千樹鳥;西山下,蓬牖茅椽,繩床瓦灶,似啼穀一聲猿。兩句是人生的總括。

“歧熟焉忘徑”,歧路已熟,焉能忘徑,

“泉知不問源”,泉源已知,不再問源了。

前因後果,不必細說了。

“鍾鳴櫳翠寺”,(她寓居的)寺院的鍾聲已鳴,

“雞唱稻香村”,(他常住的)山村的雄雞已唱。

一宿的時間就這樣在構思擬景中過去了,這人生的佳節,往日的榮華、安樂、青春和幸福,都一去不歸了。人生的春天早已過盡,夏日也亦消失,仍在眼前的現在,已經是冰冷的清秋了,思春日,擬上元,都是枉然。

“有興悲何繼?”有高興的開始,為何繼之以悲哀?他隻有仰天興歎,向天發問。

“無愁意豈煩”,真無愁,心意又怎麼這般的煩?他也隻有自己回答。

“芳情隻自遣”,優美的感情惟自己排遣,

“雅趣向誰言”,高雅的情趣可向誰說?

沒人會其中雅趣,沒人解內裏芳情,因為這是一個俗子愚夫的世界。惟有詩能抒發胸中的悒鬱,惟有夢可寄托這苦澀的情懷。

結束語

“徹旦休雲倦”,如是通宵達旦,整夜吟詩,構思擬景本已倦,但是休雲倦。

“烹茶更細論”,烹上茶來,提提精神,再細細論說,評品,修改,《中秋夜大觀園即景聯句三十五韻》於是乎成。

總之,這也是一首大型的自敘性的長詩,基本上也是喻體。進一步表達了他二人的生平曆史,是書中最精彩的篇章之一,和蘆雪庵即景前後輝映,光彩照人。凡前詩已及則略,前詩未及則詳。不同的是蘆雪庵即景是直敘,按事物本來發展順序一氣直下,而凹晶館即景則是首尾相接,別開生麵,是倒敘,插敘,犯而不犯,重而不重,總令人換新眼目,把玩難舍,其所以為芹詩也。

其他《四時即事詩》,寫的是三春過後,真釵黛出家為尼,獨對海燈,可惜了美好青春,“朝罷誰攜兩袖煙……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複年年……”之後,真寶玉(曹雪芹)“為了不使佳人落魄,花柳無顏”而開大觀園,“令她們姊妹搬進去”即寫書著《紅樓夢》時的“真情真景”,其中詳敘了二人的處境。以為真是十二三小公子所作,隻有“妖豔之句”,那就太容易被瞞蔽了。菊花十二首,寫盡了他對那一束“傲霜枝”??傲世女兒的無限深情,螃蟹詠則是對腥膻如蟹橫行無腸的雍正及其同類的諷刺。一方麵寫兒女情懷,另方麵諷刺世事,這正是《石頭記》的兩大主旨。《詠白海棠》、《詠紅梅花》更是對棠村梅溪的歌詠,描摹她的儀容,記寫她的境況,讚揚她的情性,這裏,我就不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