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熱水回家的路上,林少穆不由得暗自鄙視起自己剛才的舉動,自己本可以很自然的應對這一情況,大可不必如此局促,怕被姑娘認出來自己,其實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姑娘可能早已對自己這樣的路人毫無印象了,那麼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欣賞、愛慕還是感激,他說不出來,一切都顯得莫名其妙,他甚至懷疑自己陷入了一場還沒開始便已結束的單相思,一切都是那樣的毫無頭緒又不符合邏輯,期望與自我否定兩種思維在他腦中交錯著,期望著也許自己還能有與姑娘再次見麵的機會,另一方麵卻又覺得這一想法著實有些幼稚,埋怨著自己這些想法本不該出現,也許事物沒有結果和開始,經曆它的人也會很平靜,隨後他意識到這是毫無結果的思考,逐漸在理智的思維模式占據主導之後,混亂的思緒便暫緩了下來,他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感慨著自己的糾結。
回到家的林少穆,一邊把拎回來的開水灌進了家裏的暖瓶,一邊暗示著自己不必對於開水房的這次邂逅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他有時認為自己在過上安逸的生活以後就會變得很輕浮,性命攸關的時候肯定就不會如此孟浪了,人在危急的時候總會放下思想中的不堪,成熟的表現應該是熱衷於處理眼前的事物,家裏用來接開水的水壺很大,在灌滿了四個暖瓶以後,壺底還剩下些開水,他打開壺蓋兒一看,發現壺底滿是些水垢,看著那顏色想起了當時在貓耳洞喝過的撒過大量消毒粉的雨水,一想起那可怕的味道胃裏就是一陣痙攣,趕忙將水壺裏的水垢衝洗幹淨,他假設著如果自己的思緒可以控製,他情願忘記一切有關老山的記憶,可是自從上次和於廷益通過電話以後,林少穆始終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老山,他始終深陷在過往,他明白想要結束自己背負的痛苦,有些事情就必須由他來親自了結,或許真相的代價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但好在自己現如今早已沒什麼怕失去的東西了,現如今能做的隻有等待著與於廷益的會麵。
今天下午時間過得很快,林少穆是在一陣洗洗涮涮的家務活中渡過的,母子二人昨天換下來的衣物和客廳沙發上的沙發套都被他洗好晾在了陽台,其實換下的沙發套並不髒,大可不必今天就洗,他之所以那麼勤快,隻是想在幹家務活的時候大腦能獲得短暫的平靜,家中的地麵、窗戶、廁所,甚至於樓梯間的過道都被他擦的幹幹淨淨,此時他正在調節爐灶上的風門,他計算好了時間,當母親下班到家的時候,爐子上熬著的粥應該剛好能吃了,他這麼盤算著幹完了最後一件活計便出了家門,已經快要到了下班時間,他不喜歡自己上班時卻迎著下班的人流,也不想遭遇熟人搭訕,今晚是他第一次上夜班,他準備早一些進廠,這樣就能錯開下班高峰期的人流,他邊走邊吃著手裏剛剛路過食堂時買的燒餅,一共買了三個燒餅,還剩下兩個準備後半夜餓了時加餐,他前腳剛邁進保衛科大門,下班的鈴聲就響了,工人們陸陸續續出了工廠大門下班回家,保衛科房間裏劉幹事正整理著今天的考勤記錄,見是林少穆進門,就揮手示意他先處理自己的事情稍後再安排工作,林少穆見劉幹事還在忙,就先將自己的大茶缸倒滿了水,找了一個椅子坐下,等待著劉幹事忙完手頭的工作,此時此刻一切都還是那樣順序,他本以為今夜就是這麼一個千篇一律的夜晚,可是恰恰就是這樣一個開始很平淡的夜晚,卻徹底改變了他原有的人生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