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天,他滿臉愉悅地說,天氣不錯,一起到山上賞景看書去。這正合她意,便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那天,他倆迎著微風,路靜聽鳥兒的脆叫,踩著厚厚的落葉,披著點點光斑,向山上慢慢攀去。坡度陡處,他不時拉上她一把,顯得那麼自然,有時隨意地在山石上劃拉幾個大字,討論幾句,自我欣賞一下。她突然有種地老天荒的感覺,心裏卻出奇地平靜。
他撿起一片黃葉,細細端詳著,隨意地說:“如能永遠這樣走下去就好了。”
她腦裏轟然一聲,血直往臉上湧,去裝得很平靜地打著哈哈:“是啊,這裏環境這麼好,誰都舍不得走。”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不再說什麼,往山上大步攀去。直走到山上,各各無話。微風和著草葉的新鮮,漸漸吹散了她的不自然。
因了她他的陪練、指點,她的書法和琴藝大有長進,並且在這實際而忙碌的日子,還有人毫不帶功利地欣賞著,有一個心靈共鳴著,生活變得生動起來。
然而,這樣單純滲著淡淡快樂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那天,他用笛子跟她合奏了一曲《梁祝》,曲調是那樣纏綿,而他倆是第一次合奏此曲,竟也出奇地默契。一曲完後,那淒美的調子似乎還繚繞不去,兩人都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感覺裏,誰也不好意思先開口。她低著頭,但能感覺到他那雙深不測的眼睛此時變得發亮,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她無法逃避。許久,他把手輕輕按在她的手背上:“這樣的日子真好,我們就這樣走下去吧。”
她的手觸電似的顫抖了一下,變得滾燙,迅速傳遍了全身。人有一瞬間暈暈乎乎的,有點醉意朦朧,仿佛飄浮在滿是玫瑰花瓣的幻景裏。與此同時,那幅畫在她腦裏一閃,她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猛地抽回了手,這種男孩子有著過於危險的浪漫和熱情。
她無法否認心裏美好感覺和快樂,然而她也不得不自私地承認,從未打算過與他走到一起,她隻想保持這個異性的知已,單純地互相欣賞著,而不必負什麼責任。在感情的磕磕碰碰中,她成熟了,早已學會了現代人的“精明”,學會了“保護”自己。我為卿狂!不,她不願意這樣地付出了。盡管她為梁祝的海枯石爛、義無反顧所感動,並神往著。
快樂的日子不再單純,他看她的眼裏多一份難以言說的憂傷,她的心也為此顫動著,為那份激情燃燒著。然而,她是很理智地退出了,並給自己一個理由,她需要現實而踏實的依靠。但她又看不起自己的“精明”為自己的現實而悲哀。她想,她是在什麼時候丟了真正的浪漫,丟了毫無雜質激情呢?她隻是徒勞地羨慕著師兄那飛揚的聲音:我為卿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