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久的女兒不止一次嘲諷父母的愛情,不僅土氣而且無味。那樣形式化地交往了幾個月後就結婚了,沒有半點浪漫。這不,又是情人節,玫瑰的豔紅與巧克力的濃香醉了千萬癡情男女,與父母親卻毫無關係。女兒抱著丈夫訂購的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滿臉陶醉。她盯了一眼正靜坐一邊擇菜的母親,半是嘲笑半是憐憫地說,媽,你和爸一定還不曾過情人節吧。

母親如實搖搖頭,這洋玩意兒,我和你爸知道什麼。

女兒誇張地歎了口氣,你們這一輩子可屈了,怕連像樣點的約會都沒有過吧。愛情上未免太空白了些。

母親抬起頭看了女兒一眼,平靜地問,每天早上出門前,你們各自做什麼呢?

當然是摁了鬧鍾,跳起床。忙著各自洗漱。我化我的妝,梳我的頭發;他打他的領帶,擦他的皮鞋。然後各自趕著上班去。不然,動作慢一些就得遲到。女兒想起每天早上匆匆忙忙的情形,仍有些懊惱。

母親點點頭表示理解,說,你爸會比我早起一會兒,先淘了米放到爐子上。等我起床打掃過房間後,你爸就把飯盛出來了。我們兩個一起吃了早飯,然後我幫他拿好帽子、水壺,他才出門。

女兒愣了愣。母親又問,中午你們怎麼過?

中午?中午我們沒法在一起。女兒聳聳肩膀,兩人的公司離家都不近,各各在公司吃午餐,在公司休息就是了。

你爸多忙都會趕回來,吃我準備好的午飯,邊吃邊給我說外邊的事。也有些事他打不定主意的,就跟我商量商量。母親安詳地說。

女兒沉默了。母親期待地問,那晚上你們的時間就多些了吧?

女兒沮喪地垂著頭,我們倆經常加班,回到家都喊累。就算早下班,也是我看我的電視,他玩他的電腦,各有興趣。有什麼好說的呢,就公司裏那點破事。要是哪天他晚點回來,我就煩著,他是不是去哪兒鬼混了?這社會,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母親不同意了,多小的事也是可以聊的嘛,就像田裏是種白菜還是種花生,都是我和你爸晚上湊在一起合計好的。要不,你爸眯著眼睛躲在靠椅上聽廣播,我就坐在旁邊織毛衣。也沒說什麼話,可心裏踏實。你爸要是晚點回,我就坐在門口邊擇豆子,邊向巷口那頭張望,看看走路的人裏有沒有他的影子。也掛心著,活兒幹到現在,不知多累呢,怎麼就不懂得歇一歇呢?

女兒呆住了,忽然感到可笑、可憐的原來是自己。

愛情是看不到摸不著的,那一份欲說還休的溫暖與牽掛隻有心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