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四章(1 / 2)

清風卷過,樹梢迎著風兒飄蕩起來。湖邊,嫵媚的楊柳灑下翠綠的光蔭,絲絲縷縷,若波濤婉轉。明晃晃的湖水盡情反射著陽光的顏色,永遠不知疲憊,一切美好的背後,卻總讓人們忘記了命運的悲傷,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等到醒來時候,苦難的衝擊來到,而往往選擇了回避。

易凝又出門了,與那些同在低矮茅屋裏的人們一樣,他要用自己的尊嚴,去換取生存的權力。世界上總會有著一些人,會很樂意花取少量的金錢,而看上一看別人千恩萬謝的屈態,獲得某些心靈上的安慰,或殊榮,或美其名曰“救助”。殊不知,這世界上最為真誠的幫助,豈是用區區幾個金錢就能夠施舍得來的。

“默默地付出,恬靜地守候,尊重每一個人的尊嚴,而在最需要的時候,給予最為無私的支持與鼓勵。”這是哥哥告訴易雲,他所領悟的幫助本質。

“他說道,並且也做到了。”易雲想。“哥哥不正是這樣麼!”哥哥在用他的行動,向她表明著世界的骨肉、赤裸裸的鮮血,而並非空空皮囊。

“真正的幫助,是誠心誠意的。而並不在乎回報與否。”易凝曾經這樣說予易雲,也這樣地告誡自己。“利用他人的苦難,來填補自己的‘苦難’,這樣的行為,就連上天也會不屑一顧。”

可是,命運的棄兒,卻必須這樣做!存活,這是應該喜悅,還是悲哀!

易雲棲在木門的一角,靜靜的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她突然想起了一首葬曲,富貴人家喪葬時常用的那一種。悲愴,淒涼,也含著些許的無奈。易雲不禁抬頭望天,湛藍色的天空,如眼瞳般晶瑩透亮。

遠遠的地方,有歌聲傳來,是弦音,悠然而輕靈。街道的人群漸漸朝著鬧市的中心聚攏過去,那裏是聲音傳來的方向。

易雲也跟了過去。

“這曲子好美!”她邊走邊凝神諦聽,不禁這樣暗暗想著。

宛若流水,卻夾含著滄桑的感覺,一點點,一點點。那聲音忽而清泠,忽而又柔得能拉成線來。

易雲被擠在人群裏,左右全部是高大的背影,她想使勁地向裏邊拱,反而卻被越擠越遠了去。瘦小的她隻能在人群的狹縫裏來回穿行,左一躬身,右一低頭,人群裏散發的熱氣,悶得小易雲直皺眉頭。

“要死了!”易雲低聲道。

驀地,眼前一亮。她終於到了人圈的最裏邊。來不及多想,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新鮮的空氣。

正中彈奏著的是一位白衣男子,端坐在一方葦席上麵,膝頭擺著一架棗紅的十二弦馬尾琴。靈活的雙手揮動在身前,撥出一道道玄美的音符。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男子和著曲子,吟唱起來。他的聲音很特別,初聽起來,與一般人無異。可是每一個音韻的轉引,和上曲子,卻總能給人一種圓潤而自然的感覺。從他閉目搖首的樣子,易雲感覺得到,他全身心地沉浸在裏邊了,仿若青蓮出淤泥,處在亂世卻堅守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