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南楠
那一年的天空很高很清澈，從頭到腳趾都是快樂。
在博客上看見這句話的時候，我便想起了去年夏天抱著芭比熊看的《學會長大》和那些年少的傻事，心就像是冰激淩在太陽底下緩緩地融化，然後吧嗒吧嗒地跌落在地麵。順手在帆布包裏拿出數學書，寫了一句話：Flyaway去比天空還遠的地方。
我不知道比天空還遠的地方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在數學書上寫這句奇怪的話語。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噗通地跳動著，像一隻俯身在做仰臥起坐的烏龜的殼，摸著這既溫暖而動感的左心房，我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也許，比天空還遠的地方，就是你所說的，藏著夢想的對岸。而我，必須追逐。夏天，你等我下課，幫我提那沉重的書包。我凝望著你，感覺你整張臉就像是被蜘蛛走過遺留下來的痕跡。我問你，你到底怎麼了。你總是默默地往前走，不理會我的關心。其實我知道，那是因為你覺得我不懂。
其實，隻有同年齡的人才知道，我們都懂得。
直到晚上，我溜進你的房間，無意中翻開你那藏在抽屜最底層的日記本，我才明白，原來母親又把你的足球沒收了。陽光下，你看著整個足球場空蕩蕩的，心裏是多麼渴望與難過。母親總是以為，那個比天空還遠的地方是教育補習機構。
我看著你的日記本，呆滯了。像是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種無言的痛哀中。這時，你打開門的聲音成了這一切驚醒曲。你跑過來奪過我手中的日記本，抱在懷裏，對我說：“難道你不明白，隨便翻看別人的東西是不禮貌的嗎？”你害怕我窺視你的秘密，即使那個秘密小到如誇克一般。我沒有解釋，踮起腳尖，輕輕地從你耳旁告訴你：“哥，不如我們湊錢買一個新足球吧。我們偷偷藏在學校裏，怎麼樣？”
你聽了我的話，就像是被風吹動的狗尾巴草，高興得搖動身子。你興奮地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你真好。
我很想要幫你找到屬於你的遠方，讓你有一雙翅膀高興的起航。
2010年的夏天熨帖又幹淨，天空藍得跟日本電影裏的一樣，這樣的天空看起來很高很遠，猶如永生永世都觸摸不到，我真想有一天我能到達天空的邊際，不再是那個坐井觀天的我。我的眼球隻不過是比那個井口大一點，但也不足以囊括這個世界，所以我想要看得更高更遠。
我去看你比賽，你腳下的足球本身米白色的表皮已經被土地染得棕紅，還夾雜著一股泥土的清新味，仔細看還會看見破碎的痕跡。你對我說，你好不容易才說服主辦方給你拿自己的球來比賽，這個球能讓踢得更遠更起勁。
這就是我倆湊一百塊錢買的球，已經用了兩三年，你一直不舍得換新的。這個球陪伴著你走高中的路，我很開心，至少你在學校有它陪伴。你總是說初中的我不懂事，可是，我也明白你口中的追求。
喊著你的名字，如同其他拉拉隊員一樣拿著彩球跳舞。你傳球和射門都非常漂亮，比賽結束的時候兄弟們都擁抱著你，特別是你的教練，看著你的眼睛裏充滿欣慰。足球比賽大勝，你請我到電影院裏吃哈根達斯，你說，隻吃雪糕不看電影。
那時候我還笑你是一個吝嗇鬼。
電影院裏異常地安靜，隻有電影預告片重複地播放。爆米花的味道彌漫在每個角落，也許是因為下午的關係，來看電影的人特別少。幾乎都是手牽著手的情侶和無所事事的文藝青年。其實，來看電影也是一種情緒。
你凝望著頭頂上方播電影預告片的液晶電視，久久沒有回神。我才明白此時它轉播世界杯了。我記得那個被你鎖在眼裏的球星，正是你愛的卡卡。我沒有告訴你，你看著他的時候眼睛會發出一顆顆星星，它們像是訊號一般，往天空上發射，也許還會通過反射讓卡卡知道你對他的崇拜。我那時想，你生日的時候，我幹脆送你一件世界杯比賽上卡卡穿過的球衣。
後來你告訴我，在我們國家，這個夢想離我好遙遠。
但是，我親愛的哥哥，難道你是在十字路口裏迷路了嗎？你不知道要長出一雙飛往比天空更遠的地方的翅膀有多難嗎？要經過骨肉撕裂的劇烈痛楚，眼眶裏都幹涸掉了，才能擁有這布滿血淚的翅膀。而且，它還不一定能飛得起來。
很難很難，我們必須很努力很努力。
如果一開始就恐懼沒有回報，那麼一開始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永遠沒有辦法抵達比天空還遠的地方。
冬天寒假，你還是沒有減少訓練的時間，身上的短袖球衣不像是夏天那般濕透了貼在你身上。寒風吹過來，就隻是粗略地閱讀了一番，什麼都沒有留下就走了。你的心是熱的，身體也是熱的，所以寒風並不能幹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