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另維
我趴在你桌上,一張一張翻閱你的數學作業本。
你的字很難看,我不知道老師都是怎麼辨認的,給你一個又一個的滿分。你以前給我傳紙條的時候,可從來不寫這樣歪七八扭的連體字。真是一個恃寵而驕的人。
這是夏日的午後,校園靜得像一汪清澈的死泉。我拉開一扇未鎖的鋁合金窗,跳進教室。中性筆、來不及關合的練習冊散落在擺放參差不齊的課桌上,化學式和結構式在黑板上布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白,從你的座位上看過去,一切都那麼可憎可惡。
我們已經分手七十八天了,你還是這麼令人討厭。
一切都是你的錯。
高二分班後,放假時間劇減,加上文理科不同樓,我們平時除了課間操和放學後根本見不到麵。周六下午,我們約好去吃小籠湯包,你想打一會兒籃球,我便站在場邊等你,好不容易等到該走時間,你同伴卻以新人加入不好分組為由,留你多打兩輪。你可憐兮兮地看我,我板起臉說“你打唄,大不了也就分個手”,你竟訕笑著耍起賴來。
大庭廣眾,球場上的人都停下動作看我笑話,我甩開你,瀟灑轉身,一個人大踏步朝校門走去。
我沒有回頭但步伐緩慢,我認真查看每一道映入眼簾的影子,但直到我走進湯包店吃完包子,你都沒有出現。
我真是把你慣壞了。
QQ上,閨蜜聽完我的怨訴,這樣評論。
我放棄唱K、逛街甚至寫作業的時間約你吃晚飯,卻換來你赤裸裸的不珍惜。
“你這次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不然你會越來越沒地位的”,我把這句話複製下來放在桌麵上。是的,不知何時起,我越來越卑微了。主動發短信、打電話的是我,主動約會的是我,我說“我和閨蜜逛街去啦!”,你回“哦”,和當初的“哪個閨蜜?在哪逛?逛到幾點?我去接你好不好?”有天壤之別。
你不在意我了。是的,不久前我捉到你給同班女生講題講得喜笑顏開,吵架說分手時,你還牛氣哄哄地頂撞我,“這位小姐,您能換一招嗎?”
QQ彈出了上線提示,你終於來了,距離氣走我已經過去四小時半,你如果想念我在乎我急著解釋,一定不會現在才來。我的鼻頭酸了,打出一行“你真的不是從前的你了”,覺得拗口,連忙換成“別狡辯了,你不喜歡我了”,我為隻字片語糾結不已,卻發現你連個“正在輸入”都沒有,不禁自嘲。
我火速把QQ簽名改成“好開心啊,這次真的分手啦!”,關電腦睡覺。
你來找了我幾次,解釋說那晚在和同學打遊戲,我表示分手了不在乎,你央求了幾次,便杳無音訊了。
時值期中考試前夕,我盤算著你考完就會繼續來央求了,可你沒有。
你沒有耐心和新鮮感了,你不在乎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自取其辱。
從理科樓繞上一圈,也是可以到達教師辦公室的。我繞過一次,剛走到你所在的十五班,你的名字立刻怪腔怪調著此起彼伏起來,我加快步伐跑過去,發誓再也不走這條路。
不過,分手後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我每天都努力發現問題,然後拿著試卷大搖大擺走過十五班,我愛找個人邊走邊聊。我的聲音很大,尤其是在路過十五班的時候,很多人聞聲扭頭,我眼也不斜誰也不看,毫不在意地繼續。
你有時在走廊上與人瘋打閑聊,有時在教室裏埋頭寫作業,你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扭頭,可我能感覺到你在某個刹那間忽然不自然的眼神與動作。我會因此心情大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老師題都講完了還在裝模作樣的點頭。
偶然來早的午後,我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猥瑣,偷溜進你教室翻你的抽屜,看你的作業本,還是這麼皺皺巴巴,字跡慘不忍睹的作業本。
“真無聊。”我一邊埋怨一邊把作業本扔回原處,輕巧地翻出窗戶,踏上回自己教室的路。
陽光按照窗欞的輪廓半灑在走廊間,應該是過兩點了。樓道上隱隱有了腳步聲,在跨入轉角的瞬間嚇了一跳。
有人斜跨著書包一步三台階的迎麵而來,許是因為速度快慣性強,險些與我撞了滿懷。閃身後站定,他正要道歉,卻在看清是我的一刻靜了下來。
“呀,是你。”頓了一會兒,你說。
“你好呀。”我答。
“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早了,爬爬樓梯鍛煉身體。”我繼續答。
你“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卻也不說再見,隻佇在原地與我麵麵相覷。
“我先走了啊。”我說,你這才一邊應聲一邊給我讓路。
我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你,你並不高大但背影挺拔,恍惚間我又回到了兩個半月前,我可以隨意的“喂”來“喂”去地叫你,沒有顧慮和隔閡。
你轉身問我“怎麼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叫了你。
我想不出該說什麼,正在渾身僵硬不知所措時,有人來了,我覺得臉熟,也沒想清楚是在哪見過,立刻就對他展開燦爛一笑,“是你呀,好久不見啊”的打起招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