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法蘭西,一場饕餮盛宴(1 / 3)

文/劉文

中國人好吃的名聲大約已經在外。逢年過節一家家吃過來,托人辦事不開掉幾瓶洋酒就不能馬到成功,中國人喜歡吃排場,大紅燈籠高高掛,呼朋喚友,熱熱鬧鬧,滿桌子都是流動的脂肪,最後還要簽掉一張體麵的賬單才算功德圓滿。放眼全世界,可憐的英國人拿得上台麵的隻有薯條和炸魚,意大利人絞盡腦汁也不過是吃必勝客菜單上的各式披薩和闊條麵,最近一窩蜂般紅起來的日本菜,掰著手指頭數來數去也不過有刺身和壽司。

好吧,大洋彼岸還有法蘭西貴族呢。

法國人愛吃、會吃也舍得吃,早就是聲名在外,去巴黎前對法國菜的印象隻是高檔餐廳門口絢麗的彩圖,默默地流一陣口水後按著癟癟的錢包灰溜溜地走開,來到法國之後才覺得,吃在這裏早就超越了果腹和炫耀的境界,被當成一件大事鄭重對待,甚至被寫進教科書裏,成為了代代相傳的文化精髓。

關於吃的絲絲縷縷早就深入人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像一部永不落幕的文藝大片,哪怕如我這般法語蹩腳的外來客,也立刻被那誘人香氣的觸角緊緊抓住,慢慢就覺得世界上沒有一樣事物可以比食物來得更加重要,堅信能帶來實打實的快樂的,可能也隻有味蕾上那跳躍著的饕餮盛宴了。

初到法國的中國人大多對這個社會嗤之以鼻——官僚主義,不懂變通,懶惰的工作作風,辦一個居留證要經曆讓人心焦的等待和種種繁瑣的關卡,銀行、郵局、學校辦公室一到中午十二點半準時下班,哪怕排了一個小時的隊好不容易輪到了,也常常不留任何通融的餘地。還有他們那些層出不窮花樣繁多的罷工,有一次被堵在回學校的路上,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是一個法國企業被美國人買下,公司開始采用美國作息時間,把午餐時間從兩個小時縮短到一個半小時,惹來員工們極大不滿。

很多中國人永遠都無法理解法國人為什麼那麼慎重地對待平日裏的一頓午餐,哪怕手頭拮據依然不肯省去那繁瑣的步驟和禮節,而就算冬日喝一杯暖身子的紅酒,都要唧唧歪歪講究品種產地年份甜度和香氣。

世界上,要找出比浪漫驕傲的法國佬更會享受生活的人,實在是難。

法國社會課的教授說,法國是一個芝士、麵包和紅酒的國度。如果想要在走馬觀花的同時品味到法國菜的精髓,這條金科玉律絕對應該像小抄一般隨身攜帶,不過相較於在超市裏就應有盡有的芝士,隨便進一家麵包房都不會令人失望的麵包,紅酒的高雅是她的天然屏障,讓一切不懂裝懂打腫臉充胖子的人無處遁形。

隻要能夠稱得上餐館,在請客人點菜前,必先上一張酒水單——能夠免費喝的隻有自來水。

法國有著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但是品酒的門檻卻也不低。相較於美國、澳洲用葡萄的類型作為酒的名稱,淺顯易懂,法式酒則用產地名和酒莊名作為名稱。從波爾多到勃艮第,最有名的三大紅酒家族和兩大白酒家族,哪一年雨水豐沛葡萄甜美,什麼樣的主食需要搭配什麼樣的甜度,我的法國同學們個個如數家珍,比在課堂上做Presentation還對答如流,但是外國人看到酒單便是兩眼一抹黑,與文盲無疑,若法文還不過關,那就算是最親切的應侍生也幫不了你。

為了裝體麵,初到法國,我就去波爾多參加了當地旅遊局辦的品酒學校。學會了喝酒那“一聞二搖三看四品”的基本步驟。

我是一喝酒就會麵紅耳赤的體質,所以幾杯不同年代的佳釀我也隻是淺嚐輒止,未曾想卻因此被藍眼睛的法國老師誇獎,原來真正的品酒師,每品完一口都要吐出來——貪杯者自有瘋狂甚至癲狂的派對可去,在餐桌上,維持紳士風度才是第一要義。

當然,我雖然自以為學得皮毛一二,遇到真正的法國人還是要甘敗下風。他們喜歡苦艾酒、茴香酒、波特淡酒這些味道並不見得平易近人的東西,若不是被法式大餐滋潤已久的胃,怕是也消受不起。我還記得我初到法國的時候,幾個國際學生用喝茴香酒作為大冒險的懲罰,後來被法國人笑了好久,而我直到離開法國,也不過能喝下小小一杯茴香酒而不當場失態。

回國之後,愛趕時髦的姑娘們一個個都過來向我學習法語,捏著喉嚨學習發小舌音。我才知道法語如今成了小資和時尚的代名詞,無論是時尚雜誌還是年輕女作家的小說裏,時不時就冒幾個法語單詞出來,好好的咖啡店要說成是caf6,普普通通一個Rose也要發出小舌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