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利

活過二十歲這個坎,我慢慢地變得矯情而滑脫。是的,矯情與滑脫。說句實在話,我也不知道這兩個詞為什麼能如此和諧而生趣地被我組合在一起。

“矯情”是個什麼樣的詞?讓我回答,我是回答不上來的。這個詞好像是最近幾年才流行起來,以一種蝸行的速度漸漸地融入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盡管它在之前已經存在詞典中,但是並不常為人們所用。頂多是出現在一些文字刊物中,作一些潤飾文采的解釋,但是,卻不是常見的口頭用語。最近幾年,這個詞火了熱了,但是它的意思也不好解釋了,似乎本是有褒義有貶義,現在褒貶都有増長,猛地分清它是褒是貶還真是有點難。

矯情不是二十幾歲人的專利,卻是二十幾歲的人對“年輕”這個詞的無聲的接近。盡管,這種接近已經漸漸趨近尾聲——慢慢走過青春年少,厭煩了擺渡青春時那點莫名其妙的情感波動,不再將傻傻度日看做對明天的負責:而是精明地撥算著頭腦裏的念頭,希望將今天和無數個明天流利地操作,將無數個明天過得跟今天一樣。不調劑風險,不靠近挫折。隻將分分秒秒當做線性要素——沿著這條劃好的線、步好的路一點一點地趨近生命的那一頭,任憑那人來人往,花開花落。

隻是偶爾,或者該說是經常,這種精明都不能付諸於行動。往往,我們初衷是試圖操作生活的,隻是結果常常與我們的願望相悖:我們試圖操作的生活最終卻操作了我們自己。這時,我們叫輸給了自己的命運。

操作屬於自己的生活不成,隻能選擇看別人操作屬於他們的生活。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他們穿越人人流,他們坐看花開花落。漸漸,發現一些賞心悅目讓人難以忘懷的美好東西。最羨慕那些女孩子,她們生在現實世界中,卻如活在夢中一般。在我的腦海裏,關於她們,有了這般的光景:那邊煙霧朦朧,有青灰色的木質小樓林立一旁。她們輕巧而過,緘默佇立。眼角微彎,笑靨清淡如水。

她們生的伶俐,長得靈巧纖細,一如那江南煙雨圖中捧花的仕女。腰肢纖細如若無力,眉間有一點朱砂映著生冷冰涼的紅。即使不曾簪花、也未貼花黃,依舊萬千風情,美得如煙如霧。她們手指蔥白腠理清晰,鎖骨如柄清雅別致。

她們美好纖麗,纖塵不染。她們彷徨卻優雅,踽踽獨行貌似孤獨冷清。一如那結著愁怨的詩人一般。任那來往的繁華如斯,細瑣紛擾;任那世態那般起伏跌落,朝不曉夕。她們仍就穿著過膝白裙,帶著眼角那滴晶瑩小巧的淚痣,不經意的一瞥一笑,無論是與非,竟攜著那細小的信與禪,無聲無息之間已勝過那世間種種風雅。

那般風雅也隻能屬於那等——將信與禪隱藏在骨子裏的女子。

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則,隻要我遇著了這樣的女子,我一定會死心塌地喜歡上她,窮盡自己的一生一世,也無悔意。

更可惜我不是這樣的女子。

我不懂信,也不懂禪。盡管我也試著翻閱那些“禪言禪語”,也試著弄懂那隻言片語之間包含的來去種種。但是我毫無收獲,盡管那些拚接的文字一一分開來,我都懂。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和那女子一般美好。她們的日子盡管簡單,但是一定格外優美,一如童話。那種生活以及對待人生的方式,無疑也是我羨慕的諸多中的一例。

與她們相比,我整日“逍遙”,無所事事混沌度日。即使認同同她們相比之後的差距,也隱然一笑,毫不介懷。

風景在別處。這句話我是認同的。更認同的是,風景要有人看,才能叫風景。而看風景的人,是不需要成為風景的。如果看風景的人也是風景,那豈不是在觀望“風景”的同時,成了照鏡子?所以,沒有了信與禪,成不了那麼美好的女子,讓我在隱隱失望之餘,又滋生了快意。

做不了風景。便要做好看風景的人——角色換不了,那就扮演好自己本身的角色,這儼然毫無錯誤可言的。

所以,我的職責就是做好看風景的人。隻要自己完成“看”的動作,其他的動作都是多餘的——這也是在之前,我所說的滑脫的地方。

邁過二十歲這個坎,莫名其妙就滋生了這種情緒:覺得這世間最經不起浪費的就是時間,是被解釋成“光陰”的東西。盡管這種情緒滋生了,盡管它也一度讓我虛歎年輕經不起熬,熬著熬著自己就過了十八歲,熬著熬著自己就過了二十歲,再熬著熬著——自己就要步入中年。但是盡管有了這樣的“覺悟”,卻不能阻止自己的平凡與普通:現在的世界太祥和,祥和中最需要的就是平凡與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