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四)(2 / 3)

我淩空揮了一鞭,膽小的宮人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我揚手朝掌事宮女揮去,眼見長鞭就要落在她背上——

一聲冷然的輕嗬製止了我,我揚唇一笑,該來的人終於來了,我收住揮出去的長鞭,循聲望去,心下滕然湧起一股空前強烈的妒意。是的,妒意,我從沒有這麼嫉妒過一個女子。

我怎麼也不能相信,她居然是宮裏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個舞姬。

她粉黛未施,容貌氣度卻勝過後宮任何一人,流線廣袖紗裙穿在她身上,明明是血樣的紅,卻猶如破空而出的朝陽般耀眼,那宮裝是用最上好的錦緞裁製而成,整個後宮就隻有皇後的鳳棲宮才有。

除了位居中宮的皇後,如今在皇上心中,顏汐已經占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麼?他唯獨對她與眾不同,對皇後他是敬愛,對顏汐他是寵愛,而對我他是毫不在乎,我焉能不恨?

盡管猜到她的身份,我還是不願相信,輕蔑道:“你是誰?居然敢阻止本宮!”與她一比,我這顆蒙國的珍珠仿佛黯淡無光,蒙上了一層沙塵。

她竟是連正眼都不看我,隻是走過來彎下身,兀自扶起那位狼狽至極的宮女,有些怒道:“錦瑟是我宮裏的丫鬟,要打要罰,還輪不到瑤妃娘娘出手。”

她對我的忽視讓我想起皇上,他對我也隻剩了這般平淡的漠視,我一怒,朝著剛站穩的那個宮女就要甩下第二個巴掌:“本宮就是要教訓這個死丫頭!”

腕上傳來一陣劇痛,顏汐捉住我的腕骨,暗暗用力,我疼得想掙脫,卻硬是被她淩厲的眼神噎了回去。

“娘娘請自重。”她突然甩開我的手,我不自覺後退了好幾步,差點穩不住。

趁她們二人不備,我揮動手腕,再次將長鞭甩出去,本是想打在那名宮女身上殺殺顏汐的氣焰,出乎意料,顏汐毫不猶豫地替她的宮女擋下了這一鞭。

十指連心,橫生的倒刺深入她的掌心和手指,她定是痛極,可她明媚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巨痛之下連眉頭都不曾皺起:“得饒人處且饒人,瑤妃娘娘可消了氣?”

這種淡漠直刺向我,我哪能消氣,她愈是想息事寧人,我愈發變本加厲,何曾有人在我麵前擺出高傲如鶴的姿態,何曾有人膽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我一笑:“本宮一時手滑,顏姑娘莫放在心上。”

我怎會在意她放不放在心上,我狠得一抽鞭子,鞭身連帶著她掌心的血肉一齊重重撞在地上,刺目驚心。我注意到她的右手無力垂在身側,止不住的顫抖,我與她對視,眼中暗含冷意。敢明目張膽和我爭寵,就是這樣的下場。

掌事的宮女憤慨難耐,要衝過來和我算賬,被顏汐用另一隻手拉住了。她倒是精明,如若真得罪了我,就是得罪我了背後的蒙國,我蒙國公主的身份,不是白白擺在那兒的。破壞兩國和睦,可是重罪。她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她淡淡地看著我,與我討厭的模樣沒什麼分別:“瑤妃娘娘記恨我,無非為了皇上恩寵於我的事,是出於女子的妒忌,可娘娘與其在藏月殿撒潑,圍著我轉,倒不如多花點心思在皇上身上,想辦法吸引皇上的注意。”

她的眼裏淬了含有劇毒的冰:“畢竟你父皇年事已高,而蒙國能夠繼承大統的皇子又都與娘娘感情疏遠,娘娘若無皇上的寵愛,恐怕很快就會在後宮沒了立足之地,前途堪憂。”

末了,她更冷淡道:“娘娘沒別的事便回吧,顏汐不送。”

我怒火中燒,握緊雙拳,在後宮這麼口無遮攔,無所顧忌的,她是第一個。她以為這樣的恫嚇能夠擊退我麼?這些年皇上對我不聞不問,冷淡漠視,我受夠了,我早已是一具行屍走肉,還能懼怕顏汐的侮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