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四)(1 / 3)

藏月殿與我想象中一樣的清幽雅致,滿池隨風搖曳的清荷狠狠地刺痛了我的雙目,我掩在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怒氣自心口升騰而起。

這本是屬於我的寢殿,如今卻被一個身份低微來曆不明的舞姬霸占,屬於我瑤裳的東西,就憑一個舞姬出身的賤人也配來爭?

我笑靨如花,今日我的妝容精致明豔,恰好掩蓋得住我心裏的苦澀,我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來準備,不想連容貌都輸給了那個舞姬。身份卑微如草芥,她憑什麼和我爭寵?阿蘭站在我身側,有些不安地望著我,連她也覺得我可憐麼?

我坐在前廳,宮人們跪了一地,我不過是命她們去把她們的主子叫出來,一個個的誠惶誠恐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真不知這幫人是怎麼在宮裏當差的,莫不是仗著主子得寵,就忘了自個兒的身份?那我倒要好好教教這幫人什麼叫做規矩!

我隨手指了兩名清秀的宮女:“既然藏月殿的奴才不知道該怎麼當差,本宮就替你們主子管教管教,你們兩個互相掌嘴,直到本宮喊停為止!”

喜怒不定、巧施威嚴是我如今一貫的作風,後宮裏的人如何議論我我早就不在乎了,深宮之內又有誰真的在意我骨子裏是什麼樣的人呢?我在乎的從來就隻有一個人而已,可是他對我不聞不問,連看我一眼都成了多餘,我活得渾渾噩噩,了無生趣。

兩名宮女不敢忤逆我,巴掌一下一下打在對方臉上,清脆響亮,她們臉上的委屈看在我眼裏,真是痛快。我抬起青蔥如玉的手指,欣賞著塗了丹寇的纖纖十指,紅潤豔澤。

這時迎麵走來一個掌事宮女,著鵝黃色宮裝,體態勻質,明麗動人,她頜首行禮道:“奴婢錦瑟見過瑤妃娘娘。”

聲如黃鶯悅耳,配上淺淡清麗的鵝黃,更是嬌嫩,一個小小的宮女打扮得明媚嬌豔,可見藏月殿裏麵住著的那位是怎樣的狐媚,天生一股勾引男人的賤模樣!

我故意揚了揚嗓音,疾言厲色道:“給本宮狠狠的打。”

二人加重各自受傷的力道,臉上漸漸紅痕交錯,紅腫一片,掌事宮女隻作沒看見,又道:“瑤妃娘娘請息怒,這些宮女都是前幾天才由內務府調過來,不懂後宮規矩,惹的娘娘不快,還望娘娘高抬貴手,饒了他們。”

言辭誠懇,表麵上波瀾不驚,在我看來,無非是巧言令色,生了一副伶俐的口齒。我笑了笑,嬌美如花,今兒我就是來找人撒氣,誰撞了上來隻能怪自己不走運,我揚起手衝著她白嫩的臉蛋就是一巴掌,掌心生疼,我曼聲一字一句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宮女敢在本宮麵前爭辯,去叫你們主子出來,本宮的耐心可不好。”

這宮女神色平靜,完全瞧不出委屈的模樣,繼續道:“瑤妃娘娘,主子昨夜受了涼,這會還未起身。”

我冷笑一聲,優雅地端起桌上的熱茶遞到嘴邊,一聞便知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可惜就這麼毀了。我狠狠地將一杯茶砸過去,茶杯正中宮女的肩頭,跟著翻滾在地,變成滿地的殘片。

“一個舞姬而已,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不過是受了涼就睡到這會兒,還敢閉門不見後妃,在他眼裏還有後宮的規矩麼?!”

我站起來,圍著她輕踱幾步,這宮女看似低眉順目,眼底卻藏著一抹不平和倔強,一個宮女哪裏來的驕傲?

“莫不是你這大膽的宮婢故意瞞著你的主子,把本宮晾在這裏大半天,還未通傳?”

她跪得筆直,低頭道:“奴婢不敢,主子確實是身子不爽,在屋內休息。”

我笑道:“本宮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能言會道的宮女我見過不少,這般倔強的倒是頭一回遇到。

我從腰間取下那根倒刺橫生的長鞭,鞭身泛著我熟悉的寒光,父皇把它送給我是不想我被人欺負,在景國後宮我唯一能依賴的就是它,借著它我才能得到一絲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