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一)(1 / 2)

我自幼受盡父皇寵愛,直到遇上他,我全部的驕傲頃刻間瓦解,我愛他,亦恨他。

我是蒙國最小的公主,父皇的掌上明珠,皇族一脈盡是男子,我是唯一的公主,父皇對我自然格外寵溺,簡直將我捧上了天。

父皇賜予我“瑤裳”的封號,隻要是我想要的,就從來沒有得不到這一說。

人人都讚我是蒙國最美麗的珍珠。在整個皇宮,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有人膽敢違逆我的心意,隻因為有父皇撐腰,我愈發肆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

我單純地以為可以一直依仗父皇的庇佑,殊不知天下人之所以敬畏父皇,是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手握生殺大權,如果父皇不再坐擁帝位,我歐陽瑤便什麼也不是。

隻是我想通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遲。我竟連父皇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父皇曾說我是蒙國皇宮裏活得最真實肆意的一個,我的喜怒哀樂寫在臉上,像極了一麵鏡子,別人對我好一分,我會敬回去三分;倘若別人戕害於我,我會十倍百倍奉還回去。他還說在爾虞我詐爭鬥不斷的深宮之中,有這樣一個真實如鏡的我,豈不是挺好?

可我沒想到,就在我嫁與楚澈為妃僅僅三個月後,這竟成了他冷落我的原因。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晚楚澈看我的眼神,冷冰冰的,疏離涼薄的,一點不像是當年宴席間我一眼望去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他的聲音也冷得讓我不寒而栗。他說,瑤兒,你知道朕為何不喜歡你麼?你活得太真實,如一麵明亮的銅鏡,直刺人心,時時刻刻映照出旁人的偽裝和隱忍,包括朕的。

我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答他。他的想法真是和父皇南轅北轍。麵對楚澈的一席話,我滿腹委屈卻無從辯解,我不明白,為何同樣是我,父皇可以如此疼愛我,換成楚澈就是厭惡。

楚澈走後,我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寢殿內,遣退了所有的婢女,靜靜挨到天明,我不想被後宮的妃嬪輕看了去,隻能躲在被窩裏咬著被角小聲抽泣。第一次我覺得在景國的後宮我是這麼的孤獨。我更想不到,這隻是一個開始。

和父皇相反,母妃反倒不怎麼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我自小不在她身邊長大的緣故,她對我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態度,母女二人談不上親密。倒是皇後和我向來親近,父皇與我常在皇後的鳳儀宮進膳,好像民間普通百姓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皇後是六宮之首,育有一子,是我的二皇兄,按照蒙國皇室的規矩,立嫡立長,二皇兄是正宮皇後所生,自然是未來的儲君。但父皇一直未立太子,朝中大臣屢次提及,父皇都以二皇兄尚且難當大任為由拒絕了。在我看來,父皇是想多曆練二皇兄,最後將蒙國的江山大業交到二皇兄手上。

幾位皇兄與我的關係都還不錯,尤其是年長我一歲有餘的七皇兄,性情溫和爽直,很是貪玩,他見多識廣,和我的脾性最是相投。我雖得父皇寵溺,卻終究是後宮女眷,不能出宮,七皇兄每每進宮都會講些宮外的新鮮好玩事給我聽,說到樂處,我二人放聲大笑,連我殿內的宮女奴才們一並給逗樂了。

父皇疼我不假,可作為公主應該習得的教養禮儀我一樣不曾少學,琴棋書畫全是由蒙國最出色的技者所教。有次我陪著皇後遊禦花園,皇後聽了我的抱怨,直點著我的鼻尖笑說父皇這是要我做蒙國第一個女博士,同行的一眾後宮的娘娘們集體起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我自小與皇兄們一同由太傅授課,起初隻是覺著好玩,閑來無事聽聽罷了,時日久了倒也生出了點興趣,功課做得不輸給皇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