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沒來由的劈頭蓋臉一通訓斥,不知是自身傲氣作祟還是原主心中怨念太深,柳卉欣竟然趁著酒意向皇帝大聲反問道:
“父親可還記得今天是母……母親的忌日?”
一言既出,四圍皆驚,現場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先前高俅與高強兩人說話都刻意壓低了聲音,柳卉欣這一句卻是音量頗大,便連刻意落在遠處的月娘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帝九五之尊,剛登基時倒還有幾個諍臣敢於廷爭麵折、據理力爭,如今當政已久,權威日盛,已多年沒有被人如此質問過了。
關鍵是這一問正正戳到皇帝軟肋,他確實記不得王貴妃的忌辰了。其實在他心中,後宮佳麗三千不過是為取悅他而存在,還有那麼多年輕貌美的佳人日夜盼著他去寵幸呢。哪裏還會記得一名已過世好幾年的嬪妃忌辰?事實上他連王貴妃是誰都快忘得一幹二淨了。
但這個理由畢竟不便宣之於口,弄得個唯我獨尊的帝王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皇帝愈加老羞成怒,哪裏還有半點吃飯會友,談詩論畫的心情?
“強詞奪理,不知所謂!”
皇帝氣急敗壞,胡亂丟下句話,袖子一甩,怫然而去。高俅狠狠瞪了呆若木雞的高強一眼,又向柳卉欣拱手為禮,搖著頭轉身追趕皇帝去了。
柳卉欣呆呆站著,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忤逆豎子”“子不類父”之類的話語。
其實方才話剛出口,柳卉欣立時便後悔了。王貴妃是原主趙楫的母親,可幹她柳卉欣什麼事?怎麼就話趕話的說出那樣的話來?
那可是皇帝老爺!
在這萬惡的舊社會那真正是言出法隨,生殺予奪。再說皇室無情,向來不講骨肉親情,如今大大的得罪了皇帝,可不知要受到怎樣的處置。
“衝動是魔鬼啊!”
柳卉欣心中不斷地重複道。
她在現代隻是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孤兒。好容易穿越了,還做了王爺,眼看即將過上封建皇室的腐朽生活。這才多會兒工夫?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這下全完了,看皇帝剛才的樣子,顯然憤怒已極,隻不過微服出遊不便發作。等回了皇宮,定是要處置的。到時候恐怕重則賜死,輕也要被奪爵貶為庶民吧?
柳卉欣回憶起自己看過的有限幾集古裝電視劇的情節,想到其中殘酷處,當真是越想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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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卉欣渾渾噩噩,都不知是怎麼回的府。待她重新醒過神來時,已經置身臥室之內。平安早已不知所蹤,服侍的人換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嬌俏丫鬟。
柳卉欣離開樊樓時正是黃昏時分,此時天已黑盡,屋內點著一座精致的小宮燈,借著透出薄紗燈罩的柔光依稀能看清屋內情形。
同樊樓的包廂一樣,屋內置有炭盆溫暖如春,感覺不到半絲初冬的寒意。屋中陳設一般的精致工巧,古香古色。
嬌俏丫鬟纖腰微彎,將一塊雪白的絲巾在銅盆中浸濕,雙手捧著過來要給柳卉欣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