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陳,單名一個活字,然而真正懂我的人會稱我一聲陳不死,至於原因,這裏我也就不多說了。
陳本就是大姓,其實往上一算在我父輩那一代我們家族也算得大族,據我父親講,我有三位伯伯一位姑姑,且個個不簡單,其中一位伯伯更是當年某位大將的親衛,手刃過不下百位日本鬼子,至於另外三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殷實家業,說不得富賈天下,也是一方財主,出門都是用八抬大轎代步。
不過,關於我父親口中的這些“傳聞”我也隻當作故事來聽,事實上我父親是我奶奶老來得子所生,我記事以來從未見過那些伯伯姑姑,也就更別說爺爺奶奶了,唯一有的,便是這三間破舊的古木閣樓,外麵牌匾上的“萬藥閣”幾個字已經有些被歲月塵封的痕跡了。
時值盛夏,山城重慶向來以酷暑而聞名,我半眯著眼睛躺在藤椅上打盹兒,說來也是慚愧,自從一年前被父親逼著接手這間“家業”以來到現在每月都隻是勉強維持店裏的周轉,賺錢肯定是談不上的,我誌不在此。
“咚咚咚!當,當家的,來,來生意了,咕嚕……”
就在我正要與周公女兒約會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將我吵醒,我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能這樣勞心勞肺做事的也就隻有店裏唯一的夥計王小二了。
我努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黝黑漢子,第一眼給人的感覺便是孔武有力,不過不能細看,常人隻需要與之相處十秒便能發現他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並非是其異於常人,而是這王小二缺心眼,用我的術語來講就是“天不生靈,地不養靈,人不結靈”,說白了在外人眼中就是傻子一個。
不過還好,雖然不知道父親當年是去哪裏尋的這滿口哈喇子口齒不清的奇葩,我能有這一年的安生日子也虧得他任勞任怨忙前忙後,我微抬嘴唇,問他:“小二,來人是買還是賣……算了,你就告訴我來人多大年齡就行了。”
我這藥材鋪有三不做的規矩,六十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生意不做,無病之人生意不做,死人生意更不能做,這是我父親定的規矩,至於原因我也懶得去問。
果然,渾渾噩噩的王小二足足思索了半分鍾才支支吾吾回答,道:“那,那人,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那豈不是說對方才二十出頭?不待王小二說完我便要下逐客令了,二十出頭的小毛孩來我這店裏鬧騰做甚,隔壁左轉就是和記大藥房,右轉就是西醫院,費得著來我這十裏八街出了名死要錢的地方折騰嗎?
“和我一樣年齡?小二,你將他趕……”
“咕嚕,可,可惜是,個大胖子。”
正當我逐客令下了一半時王小二突然補充了一句,當我聽到胖子二字時頓時眼前一亮睡意全無說出去的話戛然而止,一年形影不離相處下來我對這傻子也多了幾分深刻認識,在他眼裏,凡是女人都是胖子,他能用大胖子來形容,那門外的女人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小二,你趕緊去讓她等著,就說我馬上就去。”
一番整理後,實際上也就是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當我意氣風發來到前廳時頓時一股寒意撲麵而來,一雙美麗如琥珀的眸子正盯著我,很難想象,以我的閱曆竟有一股如墜冰窟的感覺,而且正在正值六月盛夏。
“你就是陳老鬼的兒子?”美麗年輕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禮貌二字該怎麼寫,見我一雙眼睛在其身上遊走眉頭微微有著緊鎖,開口出聲,直呼我父親的綽號。
“前凸後翹水蛇腰,此人隻怕是妖精吧?不,等等,她這臉上……”我這人看女人有個習慣,特別是美麗女人,正當我從她的伶仃美腿一路往上欣賞時,頓時被嚇了一跳。怪不得這麼冰冷,原來這女人左臉上有一塊拇指粗的刀疤從嘴角一直拉伸到耳前,實在是有些嚇人。
“無趣,無趣!”我的好奇之心頓時崩盤瓦解,並非是我排斥她這樣有缺陷的人,隻是我性格如此,像她這樣道聽途說便千金求藥的人比比皆是,就比如什麼包治百病的靈藥,什麼青春永注的仙草,甚至曾經有一個從北京遠道而來自稱什麼第二富豪的瘋癲老頭竟然要向我求購長生不老藥。
“你走吧,我這裏沒有能修複容貌的藥材,不過我知道一家棒子的整容機構,聽說如今一些女明星都是在裏麵脫胎換骨的,你要是想修複臉上的刀疤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介紹。”
聽到我這樣說話女人雖然麵無表情不過我依舊捕捉到她眼中的一絲詫異,或許她沒想到提出我父親的綽號在我這裏竟然這麼不管用,其實也不怪她,若不是父親硬逼我回來,此時此刻我應當在某座深山老林中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