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從那次後心中早想出來認真聽一回,於是現下細看。今日是開戲的時候,從內裏走出一個小生,扮作張君瑞,唱的是《西廂記&8226;張君瑞鬧道場》選段。隻聽他唱道:“
【後庭花】若不是襯殘紅芳徑軟,怎顯得步香塵底樣兒淺。且休題眼角兒留情處,則這腳蹤兒將心事傳。慢俄延,投至到櫳門兒前麵,剛那了一步遠。剛剛的打個照麵,風魔了張解元。似神仙歸洞天,空餘下楊柳煙,隻闕得鳥雀喧。”
唱完這段,又換作【柳葉兒】調:“
呀,門掩著梨花深院,粉牆兒高似青天。恨天、天不與人行方便,好著我難消遣,端的是怎留連。小姐嗬,則被你兀的不引了人意馬心猿……”
這兩段是張生初遇崔鶯鶯時,讚她天資國色可又不得親近時唱的,我原看《會真記》時,恨透了張生的,然而《西廂記》上的張生一改《會真》上始亂終棄的偽君子形象,反而變作個風流瀟灑、真心誠意的才子,不覺心中一喜,暗思此次是來對了。
越到後麵越是動人,我不覺癡了,心上下沉浮。
待全麵唱完,我也不走,書香喚我,我方起身道:“走,我們往後麵瞧瞧。”書香便尾隨我來到戲台後麵,那裏一片混亂,人來人往,哪裏還看得清人。我們趕緊出去,穿過小門,來到雅然院的後院裏,大樹下站著一個女子,不是朱小慧又是誰。我上前作揖道:“久聞朱老板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朱小慧打量了我一番笑道:“我一個藝人,豈能稱得上名呢。再說戲也不是我唱的,更不敢邀功了。”
我也笑道:“朱老板的戲介①好的很,詞雖一樣,可是戲介卻也是重中之重啊,神韻都在裏頭呢。”
朱小慧聽出門道來了道:“演的雖好,但不及識它的人更妙,姑娘今後大大方方的來吧,誰看了你這模樣不疑的呢?”
“啊,你是說你看出我是個女子。”我驚聞道。
此時身後一個聲音傳來,“若是連你是女子都看不出來,怎稱得上識人麵廣的朱小慧呢。”
我回頭看去,來人膚白發烏,一席白袍襯得他溫潤如玉的臉龐越發的儒雅了,他笑容可掬地走來,拱手對我道:“在下張漣,表字南垣,不知姑娘芳名?”
我還禮道:“小女蕭蓁蓁。”
朱小慧與張漣聞言具驚喜道:“原來姑娘就是蕭蓁蓁,久仰大名了。”
我不好意思道:“我那點子事何足掛齒,倒是朱姐姐這雅然院的戲才是真的好呢。”
書香也道:“是呀,朱姑娘不知道剛剛台上唱戲,我家小姐在台下時而臉色柔和,時而又激動,還微微地臉紅了呢。”
“作死了,臭丫頭,”我嗔她道:“我何時臉紅了?”
書香隻是笑並不答話。惹得朱小慧和張漣也笑了。
朱小慧向張漣道:“剛剛蕭妹妹還誇說戲介好呢,偏你就到了。”
一麵又向我道:“蕭妹妹誇錯我了,戲介不是我弄的,倒是這位張漣兄給出的主意。”
原來張漣也是和我一樣喜歡看戲,偶爾來到雅然院認識了朱小慧,後來常來給戲班指點一二。
聽了他們的話後,我道:“既是這樣,兩位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