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泄憤(1 / 2)

入了翠微閣,我第一眼就是看見桃夭憤恨的眼神。心裏清楚,而今沒有了掌事姑姑的身份,我與她不過同是翠微閣的下人,倒是她身邊的蘼蕪顯得穩重。她遠遠見我,依舊福身施禮。拉了拉桃夭,欲意一同施禮。隻是桃夭執拗著不肯,隻是冷眼遠觀,想來,她多半還記恨那日的一巴掌。

這娘娘的們的鬥爭尚且見得,難道還見不得她的為難?我無奈一笑,倒也不與她計較,福身跟蘼蕪還了一個禮,便徑自朝裏麵走去。

“來了——”還不待我開口,阮嬪著著青蔥的羅裙看我。

我點頭,即可跪倒在地,將頭重重磕在硬冷的地磚上:“是——參加阮嬪娘娘——娘娘萬福金安——果沫兒感謝娘娘大恩——”

“你倒不必與我客氣——”她一抬手,帔子飛揚半空,宛若淩波。“隻是昔日你貴為侍女館掌事姑姑一職,而今入駐翠微閣理應也該做這裏的掌事。隻是,如今翠微閣的掌事姑姑蘼蕪所做並無不妥,若將這職位貿然卸下給你,倒是委屈了她。”

她這番推辭,原也是在我的預料之內。曾經我親近過譚洛心,也承過太後的使命。而今,還和皇上傳了蜚言流語。她不信我,不願意將我放在跟前伺候,也是應該的。

我沒有起身,依舊跪著坦然懇求,“奴婢能如翠微閣侍奉已是娘娘極大的恩寵,奴婢不敢妄想在什麼職位,隻要能侍奉娘娘左右便可。奴婢今日貿然而來,原也不該占翠微閣什麼位置,奴婢自請去雜役房做一個燒水砍柴的粗使丫鬟即可。”

聽到我這番自請,阮沁彤的臉上微微露出了輕鬆的神色。她也不與我客氣,隻是淺笑道:“這可苦了你,不過眼下這麼安排也再好不過了。既如此,你就先去雜役房。他日你若躲過了這個風頭,再出我的翠微閣不遲。”

我心知她這話是試我,進了翠微閣,再要出去,到哪裏都會被認作是阮嬪的人。就算重回侍女館,娘親也段段不能再啟用我掌事一職。免得有人誤以為我潛心為阮嬪培智勢力。隻是,我不願與她多辨,或者就這麼急巴巴地表明心意,也太過愚蠢。於是隻好點點頭說:“既如此,奴婢就先出去了。”

“去吧——”我知道,此刻身後的眼光充滿了疑竇。但是,終有一天,阮沁彤一定會將我召到跟前,與我推心置腹。

從我入翠微閣那一刹那,周遭就投來或疑惑,或不解的眼神。他們不明白,一個原已身居掌事職位的人怎麼就入了這個並不受皇恩聖寵的地方。

掌事於宮中的主子而言,自然不過也是個下人。但是在宮人眼中,卻是一個不用服苦役的美差。不像在各宮的宮人,需要在主子跟前日夜服侍。不僅如此,一旦做到掌事一職,就還可以有一定權利去管理身份更加低微的宮人。

如果說,剛才周遭的人對我曾經的身份還有三分忌憚,並不敢與我親近。但此刻,看到我走進雜役房拎著木桶打水,做著粗重的活便知道,我在阮嬪這裏並沒有討到甜頭。

換言之,現在的我可能比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下人更加粗賤,就連阮嬪也不願多見我一眼,早早地把我打發了。

他們的神色開始起了漣漪,從忌憚到困惑,從困惑到嘲笑,從嘲笑到蔑視。這當中少不得有人出自侍女館,自然也少不得曾看過我的臉色,受過我的訓斥。原在我這個年紀做了掌事姑姑一事,就不易服眾。而今,更加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好好好——這真真是因果報應,天理循環的好戲。”這拍著手連讚三個好“字”的正是當日挨了我一巴掌的桃夭。桃夭雖不是翠微閣的掌事,但她素來與蘼蕪親近,自然也得了阮嬪的親近,而今不過是做些斟茶遞水的閑差。此刻,她身穿著一件輕盈的棗紅色宮服,踏著綿軟的薄錦繡鞋就拉著蘼蕪進了雜役房冷眼看我。倒是蘼蕪隻是一身素色,看上去沒有半分掌事的氣勢。

我不理會她的諷刺,隻是提著木桶要出去。

“怎麼,見了我要逃嗎?”桃夭媚眼斜飛,臉上寫滿挑釁。

蘼蕪在一邊拉了拉她的手,低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她曾經到底教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