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蕪——你說得可不錯——她可是教過我們規矩的果沫兒姑姑啊。”桃夭格格笑著指著我手中的木桶,“隻怕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一個掌事姑姑勾引皇上不成,沒坐上娘娘卻被攆到這裏來做雜役粗使丫頭——哈哈,這豈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桃夭——”蘼蕪皺眉低低地喊,她看著我的眼睛寫滿了歉意。
我並在乎桃夭的恥笑。這些年在宮裏,踩高拜低的事情見得最多。與宮裏的主子們相比,桃夭的譏笑倒並不是那麼刺耳。
記得在侍女館時,桃夭是那屆宮女裏長得最拔尖兒的,也正因此心氣最高。這樣的宮婢如不能坐上主子的位置,就會逃不過被打壓到慘死的命運。為此,我曾多番打壓她的心氣,隻為她能懂得收斂自己的鋒芒。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桃夭並沒有因為我的教導轉性,反而記恨我在心。
而後小主們入宮。阮嬪又是第一個封為嬪位的主子。礙於太後的監視,我隻好將最靈巧謹慎的蘼蕪安排在了阮嬪跟前。
也正因此,我將桃夭一起派給了阮嬪。一來,我知她和蘼蕪向來交好,兩人若在一起也好相互提點。二來,阮嬪性格孤高寡淡,不願於下人多接觸算計。若是桃夭真的犯些錯誤,阮嬪多半懶得與她計較。
隻是而今看來,阮嬪卻未與她為難,隻是桃夭的心性還是沒有長進。那日她委屈著身份受了我一耳光,在加之昔日侍女館的委屈,今日她也算是要新仇舊恨一起跟我算計。
想到這裏,我的心倒是甚是坦然。便直直地看著她,安靜地聽她譏笑。
“怎麼,你的臉皮倒厚實得很?明知阮嬪娘娘不喜歡你,卻還要巴巴地跟著進來,隻怕是受不了外麵的流言,到這裏來躲風頭了?”桃夭嘲笑了半天,卻不見我有所反應,頓時也感覺無趣,不禁惱怒起來,狠狠地推著我的身子喊,“你倒是啃聲啊——就是一隻狗被打了,也要吠幾聲啊。”
“桃夭——你說完了嗎?”我撣了撣她推搡過的地方,淡定地問,“說完了,我要出去打水了。”
“你——”她憤然揮起手,就要朝我臉上招呼。
“桃夭——”蘼蕪用盡力氣拉住她的衣袖,重重地對她搖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果沫兒姑姑再不濟也是鳳大人的弟子——”
“蘼蕪你怕她背後的鳳大人,我卻不懼。”她拉開蘼蕪的手,“而今我是翠微閣的人,就是要打要殺也隻有阮嬪娘娘一個能決定。”
“是嗎?”我冷冷笑著,“昔日,可是你吵著喊著要出這翠微閣,舍娘娘而去,此刻怎麼就把娘娘搬出來為自己說話?”
“賤人——”她那個巴掌還是重重落下。桃夭是做慣了勞作的,手掌纖瘦,指骨棱利。這一巴掌比主子們打下來更加,力道更重上百倍。我隻覺得麵頰火辣,嘴角一熱,便是一股腥甜湧出。
“桃夭——你不要太過分了——”蘼蕪見狀,慌了手腳,她一邊護著桃夭,怕我衝上去跟桃夭拚命。一邊又擋在我跟前,怕她再動手傷我。“果沫兒——此刻你也少說幾句,做下人的幾個沒有委屈——今日,蘼蕪知道果沫兒你心中憋屈,你可不要和桃夭計較。”
“桃夭——我知你惱恨我——”我用袖子擦了下嘴角的血跡,淡淡地說,“往後我們都要一同伺候一個主子。若彼此心結不解,隻怕難以服侍好阮嬪娘娘。你若覺得這一巴掌還不能解恨,大可再打一巴掌。隻是,打完罵完以後,你就不要在為難我做事了。”
“你——”她木然地看著我的從容,一時語塞,竟在蘼蕪的推搡下,不由倒退了幾步。蘼蕪對我使了個眼色,要我趕緊出去。我心知再是糾纏也無意義,便提著木桶快步離開、。
“果沫兒——我桃夭不會就此放過你——”身後是她冷厲的吼叫。我心頭歎氣,總以為進入翠微閣是為了避禍,隻可惜,這裏也並不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