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仕宦生涯(1 / 3)

田雨公等人由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後,由翰林內經驗豐富者為教習,定時授課,講經授法,教給各種知識(包括寫作知、製、誥等一些文書告示),來提高處理國家政務的能力。

按照慣例,田雨公等這一年的庶吉士應該到道光二十一年才散館,因為二十一年(1841)是道光皇帝六十大壽,正科改成恩科。(按正常科舉是三年一次。但是遇到朝廷慶典,特別開科考試,稱“恩科”)。故於道光二十年(1840)四月,進行散館考試,成績優異者留任翰林,授編修或檢討,正式成為翰林,稱“留館”。二甲進士授編修,三甲進士授檢討,其他則被派往六部任主事、禦史,亦有派到各地方任官的,田雨公以二等優異成績被授予翰林院編修。

翰林生活雖然清苦,但境況景遇立馬有所改變,社會地位瞬間被拔得老高,號稱清貴之選,能享受到很多特殊待遇。比如清代規定文官五品以上才能掛朝珠,四品以上才能穿貂褂。而翰林院編修正七品官也可掛朝珠,穿貂褂,甚而還會充鄉、會試考官,充各省學政。禮遇極隆,升遷很快。

自古翰林院就被作為官員的升轉之地,國家的儲才之所。一句話,國家安排幹部時優先考慮的便是這些翰林士子們。

需要說明的是在道光十九年(1839),其嗣子田國俊出生。誰曾想到二十年後也考中了進士,點為翰林,做到布政使、按察使。

道光二十年(1840)八月,田雨公被安排到武英殿修書處做一名協修員,這應是田雨公授職後的第一個工作。

接下來在道光二十二年(1842),充任武英殿總纂官,後又充任國史館協修、文淵閣校理。

武英殿纂修是個差事,不算官。康熙年間,朝廷開武英殿書局。康熙十九年將武英殿左右廊房設為修書處,掌管刊印裝潢書籍之事,由親王大臣總理,監造、主事、筆帖式、總裁、總纂、纂修、協修等30餘人,由皇帝從翰林院充派。康熙四十年(1701)以後,武英殿大量刊刻書籍,使用銅版雕刻活字及特製的開化紙印刷,字體秀麗工整,繪圖完善精美,書品甚高。乾隆三十八年(1773),命將《永樂大典》中摘出的珍本138種排字付印,禦賜名《武英殿聚珍版叢書》,世稱“殿本”。但是到清道光時,刊書已經很少,武英殿纂修僅存其名。國史館在清代屬於翰林院,掌修國史。根據《清史稿·職官誌》,國史館設總裁若幹,由皇帝特簡。清文總校一人,滿洲侍郎內特簡。提調滿漢各二人,翰林院侍讀學士以下官派充。總纂,滿洲四人,蒙古二人,漢六人。纂修、協修,無定員。

這期間田雨公的工作是比較清閑的。工作之餘,和同年翰林們過著風簷展書、雨窗賡韻,詩酒唱和,雅相投契的生活。他們惺惺相惜,互相推重,彼此期許。有時相約到琉璃廠去淘書、品識;有時結伴到古寺名刹懷古撫今。今日某兄邀約,明日某兄赴宴,燕肆之間正是人生得意之時。而這些人中,曾國藩便是一位相交不錯的朋友。

道光二十年(1840)應田雨公之請,曾國藩題詩於雨公所畫蘭草。

淺紅生綃一尺半,描金蘭葉光爛爛。不知誰氏書畫船,遺作君家錦繡段。時棄時取了無憑,花若有情花亦歎。有客對此三沉吟,一夜魂飛洞庭深。故鄉蘅杜知我心。

洛陽三月天如銀,楊花浩浩愁煞人。美人璿閣弄鸚鵡,傷心不敢當青春。獨對盆蘭訴幽怨,再拜且為花寫真。腕輕著花隻嫌瘦,釧重放葉難為伸。簾外雙雙蛺蝶舞,羨汝自在好要身。擱筆下階傍花立,臨風三嗅馨香泣。

田郎田郎似我懶,反鎖衡門走賓館。三年啖蔗未曾甘,九畹藝蘭行複滿。不願舉國揚芬芳,但願同心通悃款。晨書小楷眼欲花,午睡醒來日已斜。從容讀書還煮茶。(《曾國藩文集》)

道光二十一年(1841),田雨公、曾國藩相攜出遊,歸後,田雨公錄杜詩以應。

《陪鄭廣文遊何將軍山林》中的一首,其詩雲:“不識南塘路,今知第五橋。名園依綠水,野竹上青霄。穀口舊相得,濠梁同見招。平生為幽興,未惜馬蹄遙。”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一日,曾國藩“至彙元堂拜田敬堂尊人壽,因在彼處應酬一日”,期間因多看了田雨公家眷兩眼,甚感無禮。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二十九日,是曾國藩祖母七十六壽辰,“田雨公早早來到曾宅祝賀”,而曾國藩卻因一時沒有準備而變得局促不安。

道光二十三年(1843),田生蕙來到北京。田雨公為其父舉行了祝壽儀式。祝壽者有錢振倫、郭雨三、毛鴻賓、金國均、曾國藩、晏端書、何桂珍、祁宿藻等人,擺桌兩席。席間曾國藩為其父寫下了六十壽序。全文如下:

道光某年月,為我年伯昆圃先生六十初度。其嗣君敬堂同年,丐餘以文為壽,且曰:“古者,稱壽不必攬揆之辰;壽人以序,抑非古也。然震川歸氏、望溪方氏嚐為之,是或有道焉。”餘曰:“然。壽序者猶昔之贈序雲爾。贈言之義,粗者論事,精者明道,旌其所已能,而蘄其所未至。是故稱人之善,而識小以遺巨,不明也;溢而飾之,不信也;述先德而過其實,是不以君子之道事其親者也;為人友而不相勖以君子者,不忠也。今子所以壽親者,於意雲何?”敬堂曰:“吾父固好質言。凡生平庸行、眾人所恒稱道者,不足為君述。吾父早歲以課徒為業,迄今幾四十年。嚐曰:‘塾師魯莽塞責,誤人子弟不淺,吾不敢也。’戊戌,雨三幸成進士,選庶常。吾父書來,戒以初登仕版,勿輕幹人。”於戲!安得此有道之言乎?蓋自秦氏燔群籍,教澤蕩然。漢武帝始立《五經》於學宮,使諸生各崇本師,置博士,舉明經,而聖吉乃絕而複續。明太祖以製藝取士,並立程朱之義,使天下翕然尊尚,而聖賢之精蘊始照灼於幽明。二君者,蓋見夫學校之不可複,故定為功令,使人以此為祿利之途,而陰以尊儒術而闡大義。由今言之,明聖遭於煨燼之餘,而炳若日星,表宋儒之精理,使僻陬下士皆得聞道者,不得不歸功於二君。然使人以詩書為幹澤之具,援飾經術而蕩棄廉恥者,又未始非二君以啟之也。今世之士,自束發受書,即以幹祿為鵠,惴惴焉恐不媚悅於主司。得矣,又挾其術以釣譽而徼福。祿利無盡境,則幹人無窮期。下以此求,上以此應。學者以此學,教者以此教,所從來久矣。百步之矢,視其所發,差若毫厘,謬以千裏。振古君子多途,未有不自不幹人始者也。小人亦多途,未有不自不幹人始者也。今先生之誡子,首在不輕幹人,則平日之立教,所謂不誤人子弟者,概可知矣!出處取與之間,士大夫或置焉不講。而鄉裏老師耆儒,往往以教其家,繩共門徒。吾父課徒山中,亦有年所,每誡小子,輒曰:“儉約者不求人。”與先生辭旨略同。而吾黨郭君雨三,亦得父訓以成名。當交相毖勉,力求所以自立者,以圖無忝所生。不然,先生不欲誤人子弟,而吾輩一離膝下,乃反自誤其身。日偈月玩,委棄而不克自振,終且不免於幹人也。吾言不足以重先生,而猶不敢諛詞欺吾友。是或為先生之所許乎?敢以為長者壽。(《曾國藩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