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寂寞的梅花終究沒有挽回皇帝的心,幾個月後,宮裏傳出梅妃病逝的消息。可是這隻是官方說法,在宮中常來常往的寧夜光由宮女的竊竊私語中知道,真正結束了梅妃性命的,是一條潔白的錦緞。
寧夜光想起自己走出梅林時心裏突然湧上的詩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一語成箴!
梅妃雖然去世了,那個妝容卻被留了下來,額間一抹紅色印染所表達出的柔弱,寂寞和寧折不彎的品格象傲雪寒梅一樣深深的刻在每個見過它的女子心中,梅妃的貼身婢女最先複製了那個妝容,她把這個妝容叫作——梅花妝。
六皇子南宮海剛被封為齊王遷出麒麟園就遭遇母親去世,人瞬間憔悴了不少,南宮淩送去了非常豐厚的葬儀,許多事,許多情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明白個中滋味。
梅妃去世的哀傷很快被另一件喜事所衝淡,建隆二十八年十月末,謝貴妃分娩,竟然真的是個皇子,皇帝為那個皇子命名為南宮群,下令全國大赦。任天翟受此事餘蔭,由二品工部侍郎晉為一品大理寺卿,樂的他那個身為工部尚書的嶽父笑的合不攏嘴。
九皇子南宮群在滿月後被送進了麒麟園,各種隨侍人員足有上百名,光奶娘就有四個,皇帝更是三五不時就攜謝貴妃進園探望。南宮淩一次也沒有去看過那個孩子,寧夜光大概了解他心裏的感覺,一個酷似自己母親的女人和自己的父親所生的孩子,無論是誰,恐怕都不能坦然麵對吧。
日子平靜無波的繼續向前延展,一切照舊,三皇子在外戍邊期滿回到帝都,二皇子接其位置,離京赴邊。寧夜光刻意減少了進宮的次數,除了幾個品級高的妃子召見無法拒絕之外,其他都通通稱病推掉。
這一天又到了月假的日子,采薇一早就讓人準備了好些南宮淩平日喜歡吃的東西,小石頭也把這個月的帳目打理清楚,整整齊齊的滕抄好。一府的人興高采烈的等著主子回來,南宮淩回來後查完了例行帳目,對府上的人獎勉了一番,發了花紅,又神色正常的用過午膳,似乎一切都和以往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麼,寧夜光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所以南宮淩用過午膳回書房的時候,寧夜光厚著臉皮跟了進去。
南宮淩皺眉看著她:“你有事?”
寧夜光快速的搖頭,“是你有事。”
南宮淩垂下眼睛,“我能有什麼事?”
“你又還沒說,我哪知道。”寧夜光說的理所當然。
南宮淩抬起頭,看著寧夜光一副死耗到底的架勢,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表情又轉為凝重:“父皇己經一個多月沒有上朝了,今天,他又傳詔封任天翟為輔政大臣,要他召集六部尚書組成議事房,所有官員的奏折都要先送到那裏,再由他和六部尚書擇重要之事通報。”
“這怎麼行?”寧夜光驚叫起來,“這不是等於削弱了皇權?”
南宮淩麵上一動,似乎非常訝異她竟能一語就說出最重要的地方。
“你沒有去求見皇上,請他再考慮一下嗎?”
“去了。”南宮淩點點頭,“我們在京的七個皇子一起去的,卻被瑞棟那個刁奴攔在榮華殿外麵,連皇上麵也沒見到。這一年多他大肆巴結奉承謝貴妃,己經升為大內總管了。”
寧夜光皺皺眉頭,內監專權,這是哪朝哪代都難以解決的問題,“那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南宮淩冷笑一下,“我一個年紀幼小毫無實權的皇子,能怎麼辦。不過,好在四大家族的人都在議事房內,短時間裏,應該還出不了什麼亂子。”略停一停,南宮淩忽然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可能會關心。”
“我會關心?”寧夜光奇怪的看著南宮淩:“除了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睡不睡的著還有錢夠不夠花之外,我根本就沒有其他要關心的事。”
南宮淩也不反駁,隻沉聲說道:“劉煜文死了。”
“劉煜文,誰啊,他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寧夜光正要說不認識,忽然想起幾年前皇後壽筵上唱小生的那個俊秀男子,“他怎麼死的?”
“公文上說他勾結賊人,偷盜墳墓,還公然拒捕,所以被緝拿他的官差當場打死。”
“不可能,他看上去那麼一個溫雅的人,怎麼可能會去偷盜墳墓?身子又那麼弱,更不可能拒捕!”
“這個案子是京兆尹梅安仁判的。”
寧夜光立時閉上了嘴巴,如果判這個案子的人是駙馬梅安仁,那就沒有什麼罪名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梅安仁是怎麼知道世寧公主與劉煜文之間的事情的呢?是公主對他的態度太差,惹的他起疑心去查?或者駙馬府裏請劉煜文所在的戲班子唱戲,公主不小心真情流露?又或者是公主說夢話時叫出了劉煜文的名字?
然而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都己經不重要了,梅安仁己經知道他們的事情,而劉煜文也己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