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唐壽民的落水與入獄(2 / 3)

對於自己落水出任偽職,唐壽民後來有過一番辯解。他說回到上海後看到交行業務陷於停頓,行中同人生計艱難,“瞻念前途,危懼莫名,嗣念長此旁觀,殊非得計”。因此他以為“為一身計,當以養屙為上;然若目擊數百同人悲慘之狀,數千存戶無以維持之苦,則又何忍獨善其身”。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僅僅是他一人出來的話肯定是無濟於事,那還不如“寧以不置聞問之為愈”。後來南京方麵又來催問,而且告知中國銀行也要複業,並由原中國銀行南京分行的經理吳震修出麵。唐壽民心想,既然中國銀行也有人出頭,而且“敵方意在必行,與其事後聽人擺布,不如自我恢複,蓋如是吾行數十年基礎,或猶得保存;數百同人,亦或得免於凍餓;數千存戶,亦得賴以周轉也”。唐壽民自稱,他雖然對此沒有什麼把握,但“終迫於責任心之驅使,乃不顧毀譽榮辱,挺身而出,為吾行及存戶盡最後之微力焉”。這就是唐壽民對於自己失足落水所作出的解釋。

交通銀行“複業”後不久,1943年2月南京汪偽政府又將一份統製計劃的草案帶到上海,讓唐壽民和其他幾個銀行家周作民(金城銀行)、吳震修(中國銀行)一起商量,緊接著汪偽政府重要人物如上海市長陳公博、財政部長周佛海、實業部長梅思平又輪番上陣,約他們幾個一道談話,聲稱這是日本方麵的新政策,一旦實行,即可將以往由日軍統製轉交由中國方麵民間人士辦理,如此便可以減輕民間的疾苦。對此計劃周、吳不置可否,唐壽民則回答說:“已往統製,病國殃民,殊為非是;今若改由我方辦理,或可免除扞格不入之弊。”他後來解釋這樣回答的原因是為了“減少人民痛苦,並為便利物資內移,暗與我政府經濟政策相吻合”。唐壽民原以為既已表態就算了,沒想到日偽方麵對他卻不依不饒,非要他出任商統會的理事長不可。唐趕快解釋,說他如今擔任交行的董事長事務就已夠繁雜了,而且他對於統製一事又毫無經驗,“倘令主持,勢非莫知所指”,故竭力辭謝。但不久日方又派人進行威脅,聲稱此事已經決定,不可能更改,“若必堅絕,則俟軍事當局前來促駕可也”。周佛海等人也多番相勸,稱此事與中國主權有關,建議唐“毅然擔任,否則因另覓人選,既無相當人員,則改組事恐不易實現也”。

在這種情形之下,唐壽民隻好退一步,應允加入商統會,但不擔任理事長。然而到了商統會成立的籌備會上,可能是事先已經商量好了,周作民、林康侯、江上達等二十多名發起人一致推選唐壽民出任理事長,唐壽民以為此事未經同意,故不敢出任理事長,說完即退席而去。此事鬧得愈來愈大,就連南京的汪精衛也多次打來電話,或讓陳公博、周佛海帶口信前來敦勸。唐壽民後來自稱:“餘處圍困之中,五衷如焚。乃轉加思念,處此環境,既無可退避,唯有犧牲一己,將計就計,盡我心力而已。蓋自抗戰以來,淪陷區在敵軍統製之下,任意搜刮物資,創巨深痛,如任其繼續不已,則社會民生,將不堪設想。時至今日,個人毀譽何足惜,一己利害何足計,倘能有補於我國,有裨於吾民,眾人雖將餘推入火坑,餘亦甘之。敵方所謂新經濟政策,具體內容猶不得知,但餘若能善用之,為民間解疾苦,為國家保元氣,則身俘囚如餘者,又何足懼哉!”

唐壽民這番話說得如此壯烈,真有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味道;但實際的情形並不完全如此。汪偽財政部長周佛海的日記對此事有過如實的記載,他說在當天討論有關成立商統會事宜時,“作民、震修隻知批評,不肯負責,令人失望;壽民頗有勇氣,擬請其為會長也。”這說明唐壽民與日偽方麵的合作已得到他們的認可,此時唐不但早就失足落水,而且已經愈陷愈深了。

抗戰勝利,被捕入獄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頃刻間空中飛來的接收大員、地下冒出的“抗日英雄”都現身上海,而那些在戰爭中投降並擔任偽職的漢奸則惶惶不可終日,等待即將到來的審判。9月11日,唐壽民沉不住氣了,到金城銀行去見周作民,兩人談了很久,周作民在日記中說唐不僅“頗有懺悔意”,而且還對周加以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