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年
春節回老家農村給母親拜年,差不多都是正月初四,可以說是風雨無阻。今年的初四,天氣特好,陽光明媚,晴空飄散著絲絲春意。
早八點,我們一家人乘車出發,不到十點便順利到達。
母親穿著新嶄嶄的衣服,坐在屋裏等候,一看閨女、女婿、外孫、外孫女都來了,自然高興,忙過來拿水果給我們吃……
過了一會兒,弟弟從外麵回來,說去了大叔家(我們鄰居),說大叔幾天前有點感冒,後來咳嗽,喘,說是合並了肺炎,臘月二十九還說話好好的,初一就不認人了,把大家都嚇壞了。閨女們也全從婆家趕來了,大有準備後事的架勢,可是輸了兩天青黴素又好了!我弟弟說到這兒也很高興,接著說大叔醒來就說有點餓,大兒媳給他蒸了雞蛋羹,一勺兒一勺兒吃了一小碗兒。問他還想吃點兒啥,想吃啥做點兒啥,反正大米白麵不用說,又是過年,雞鴨魚肉更是不缺,結果問了半天,你們猜大叔想吃啥?說到這兒,我弟弟故意停了一下,慢條斯理地學著大叔的聲調說:“弄塊紅薯吃吧!”
我們全家人都笑了。
我那八十七歲的母親,也笑得咯咯響。我母親是我們村上數得著的高齡老人之一,雖然滿頭白發,眼睛也略顯發花,可身板挺硬朗,擰著尖腳兒,不拄拐棍兒,日常生活兒基本自理,頭腦又清楚,家裏很多事情常由母親參與定奪。
我和國強以及我們的兒子、女兒一起跪拜了我父親的牌位(我父親一九七九年去世),又給我母親磕頭拜年……
這時,院裏來了一群拜年的人,由前院的鄰居領著:“大娘,磕頭的來了!”兒子和女兒忙扶著姥姥屋門處“請頭”。母親還沒站穩,院裏的年輕人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聽我母親說:“你們就在這院吃飯吧!”院裏大半年輕人已經起身要走,隻聽“領隊”說:“不啦,不啦!再走走,再走走。”便趕場一樣又去別家磕頭去了。
我問母親剛才來的都是誰?母親說,我也不知道都是誰。我們都笑了。說來也是,一晌能來好幾撥兒,多半也來不及細介紹,磕下頭來就走人,老人家自然不知道。可我弟弟都認識,他們之間都有著禮尚往來。
當我問起母親是不是很累時,母親帶著幸福的笑容說:“過年就是個熱鬧事兒,人家來了,咱得支應。”看得出母親很享受“拜年”帶給她的快樂……
午餐擺了一大桌,我弟媳和侄兒齊下廚,菜樣兒不少,有熱有涼,有葷有素,下酒的涼拌粉皮兒,配飯的芹菜炒肉,都做得有滋有味兒。最後還端上又大又白的大饅頭,弟媳婦說,村裏有專門蒸饅頭的,誰家來不及蒸就用麥子到他那去換,挺方便。
餐桌上,我們都為母親舉杯敬酒,大家一起慶賀新春……
直到下午三點多,我們才動身回市裏。
一九九七年二月
(二)聽村支書聊天
昨天去了老家。
農村那種特有的氣息,依然感染和打動著我。
我弟弟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平日裏總有人來我們家坐著聊天,所以即使我回家,也不會影響鄰居來串門兒。他們一起喝水,一起話家常,論農活兒,熱熱鬧鬧,跟一家人一樣。
今天來的三位,有兩位我叫不出名字,另一位我認識,東鄰李姓的二叔,街坊,是個轉業軍人。他說話不緊不慢,聲音不大,一看就覺得是一個好脾氣。他跟我弟弟來往很多,澆地、收割互相關照。
今天,他一來,就坐在沙發上,一坐下,就打開話匣子,說他去賣黃瓜(自己塑料棚種植的),說在楊橋遇見了一位老熟人,結果拐到他家一起喝了酒(他屬於酒量不大,一喝就好醉的)。看得出,他的舌根兒發鄒,雙腿發飄,進來時,有點兒像扭秧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