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於友情
關於友情,簡而言之,友情是朋友間的交情。若有人問同事之間是否存在友情,我會直截了當地回答:同事間存在友情。
一天二十四小時,就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與同事相處。每個人的性格、品德和為人處世,相互都會有所了解,每個人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又無不在同事間自覺不自覺地流露。
同事間時常相互交談,無論是高興的事,憂愁的事,有時候家裏人有了嚴重疾病時,也都跟同事談談,甚至有時候,不願意當著家人的麵哭,卻在同事麵前掉眼淚,其間的信任與理解,關懷與安慰,無不在同事間相互傳遞。
同事間非親非故,都是從五湖四海走到一起工作的,無須兩肋插刀或拔刀相助,也不談生死與共,而隻是自自然然,平平常常的相互交流,相互友愛,相互幫助,有時能分擔一點憂愁,有時能分享一些快樂……
同事間的友情,就像潺潺流淌的小溪,清麗而久遠,隨意而純淨,平淡而溫暖。
在這裏我想起巴金說過的一句話:“友情是照亮我一生的明燈。”
一九九八年六月
發表於《邯鄲市報》周末版
(二)同事之間
小李來了。
平常她也時常來。照例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可是這一次我感到她的神情有點兒不對勁兒。
我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她一聲“韓大夫……”眼淚已奪眶而出,我有一種不祥之感。
“不會是她的兒子……”我不願意想下去。
小李有個兒子,長得跟她一樣漂亮,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但是非常不幸,她的兒子有嚴重的腦病,是在一歲時發現的:孩子走路不穩,時常摔跤,且越來越重。從那時起小李夫婦便開始走上為孩子治病的漫漫長路。可是盡管竭盡全力,到處尋醫,卻毫無效果。孩子的四肢完全喪失了功能,別說自理,連翻身都不能——他患的是嚴重腦病,可是智力沒受影響,又每天在家看電視,隨著年齡增長,他知道的事越來越多,很多事情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兒,所以心事越來越重,苦惱越來越多……
小李夫婦除了輪流侍候兒子的吃喝拉撒睡,還定時為他洗頭洗腳,擦身子,翻身,十七年來,兒子臥床不起,卻沒有發生褥瘡。小李說,再苦再累也不在話下,隻要兒子開開心心地活著……
前年元宵節,我在市辦的燈展現場遇見了小李,她用輪椅推著兒子去看燈,小李彎腰對兒子說:“叫韓阿姨。”“韓阿姨好。”孩子看看我說。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眉清目秀,臉色白淨,穿一件乳白色羽絨服,彩燈下,越發顯得清秀、俊朗……令見到他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這時,小李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落下來。
“怎麼……”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靜靜地傾聽她的訴說:前幾天,兒子突然拉肚子,身為外科護士的小李,趕緊給兒子輸上液體。那天上午輸完液,小李去商店給兒子買了點兒紅糖,在商店還給家叫了電話,姥姥給他說,你媽叫電話,問你咋樣兒?他說沒事兒,給我媽說吧,不用著急,叫媽媽騎車慢一點兒。這些話,小李在電話裏都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心裏也很踏實,就說再去藥店買點藥就回去。可誰知,剛把要買的藥拿到櫃台上,家裏就來人叫,說讓小李趕快回家,孩子有些胸悶,待小李趕到家時,孩子已經……
我知道,此時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無力的,我的喉嚨裏就像堵了一個疙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靜靜地陪著她……
她說,也許是孩子不願意讓她親眼看著他離開,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清亮聽到他們的對話呢?以往,無論小李去哪兒,兒子總是說讓媽媽早點兒回來,可偏偏這一次……小李說,別的孩子來到世上能跑能跳,可這孩子不能夠,他來人世一場,在人間痛苦地度過了十七年,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了……
我聽著,心情很沉重……
過了一會兒,她抹去臉上的淚,鎮定了一下說:“孩子走的時候,躺在那兒,就跟睡著了一樣,眼睫毛那麼長、眉毛那麼濃,雖說是拉肚子,可他臉色又紅又白,比活著的時候更好看。鄰居有位老奶奶看後說,都別難過了,你看看這孩子,這是成仙了。要不然孩子的臉色咋會這麼好看。”小李說,她相信老奶奶的話,孩子成仙走了,他在人間受了那麼多罪,成仙後好好享享福吧!
小李說得那麼真切,就像是孩子真的成了仙一樣,我感到一抹寬慰。我願意小李這樣想,因為這樣,她心裏會好過一些……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
(三)短語深情
天空下著大雪。
我跟雪似乎有一種很特別的緣……
那年我跟同事分別,也是一個雪天。
當時,我們似乎誰都沒意識到,那是一次不尋常的分別——我退休了。
我離開那天,稍顯匆忙,因為還在返聘期,我沒有上樓給院長辭別。不是我失禮,是我不願意麵對。這之前,院領導要我擔任院報的編輯,我感謝領導的信任,但是,我沒有接受。因為我想幹退休後想幹的事——看孫子。我把辭呈書給了在一樓碰上的副院長,煩她轉交院長,我離開了工作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