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上小學時有篇課文：有人問一個小朋友喜歡一年中的哪個季節？（其原話兒我已記不清了，但大概意思，我一直記得）。他先把每一個季節都說了一遍，說來說去，哪個季節都喜歡。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問自己，究竟喜歡哪個季節。今天，經過了這麼多的春夏秋冬之後，我還記得這課書，便想了想，還真覺得那位小朋友說得對，我也是，哪個季節都喜歡：春天有萬紫千紅，夏天有繁花綻放，秋有累累碩果，冬有大雪茫茫，這些都給我帶來過好心情。但是有一點——也是那位小朋友沒有說的，我要特別說明：或者是春的氣息，或者是花的芬芳，或者一片落葉，或者無葉枝頭偶遇鳥的鳴唱，不知何時，何地，我常會頓然有一種很美妙的感覺，就像獨自走進一個很神奇的地方——此時，可能是午後小憩初醒，或靜夜醒來的時候，我會在這個神奇的地方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多半給我留下過美好的印象。此時，我往往會隔窗望望藍天，看看屋後的綠樹，但我的腦海中卻總有一種月色朦朧感，或燈火闌珊處的一個回眸，或者呈現我兒時的很多場景，或我已經曆了很久的場麵……很美妙、很激動，有時我把這美妙、激動的感覺記下來，但有時也便忘了，再也想不起來。長期以來，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我曾問過別人，有的說沒有過，也有人笑我：啊！那是什麼感覺呀？
2005年10月，我買了一本《周國平精品集》，在“失去的歲月”裏看到一段話：“有一間心靈的密室，其中藏著我們過去的生命珍寶，隻是我們竭盡全力也回想不起開鎖的密碼了，然而，可能會有一次純屬偶然，我們漫不經心地碰對了這個密碼，於是密室開啟了，我們重新置身於從前的歲月……突然感覺到一種奇特的快感和震顫的時候，便是碰對了密碼。一種當下的感覺，也許是一種滋味，一種氣息，一種旋律，石板上的一片陽光，與早已遺忘的那個感覺巧合，因而混合進了和這感覺聯結在一起的昔日的心境，於是昔日的生活情景，便從這心境中湧現出來。”
我讀了這段文字，心中豁然開朗，這段文字把我那時的感覺說得那麼準確、透徹，我很慶幸。且不說這個密碼是否真的存在，但這話令我心服口服，也算我對自己的不解之處有了一個解釋。這個密碼，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我能感覺得到，體會得到，我很高興。我的那種感覺，雖然不是很多，但一年四季都可能莫名地出現，它給我帶來欣喜和快樂，我願意相信這個心靈密碼。
二〇〇五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