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靠近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無生頓住腳步,她側過頭,看到段十六有些苦澀的笑道:“妖物惑心。”
無生雙唇發抖,心?她笑了笑,他們二人,誰還有心?
“我原本想無論如何保住你的性命,”段十六搖搖頭,朝她伸出手來,那顆圓潤的玉石在他手裏如微小的光芒,他有些悵然又有些了然:“你選不出來也是對的,原本就是一體兩麵。”
無生的眼淚在看到玉石的一瞬間就流了出來,段十六歎了口氣,“你們三人的心願都是保護二字,按照你我的契約,他們的原身在這裏,雖然此時我沒有立場這樣說,不過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想辦法救你。”
無生搖搖頭:“段先生是生意人,無生再無可交換之物,不敢勞煩你動手。”
段十六皺皺眉頭,還未說話,一個身影從無生側麵突然而至,無生還未來得及看清,手中雙邪已經被奪了去。
“誰說你沒有,你的命不還在嗎。”
紅發的魔君冷酷聲音響起,雙邪劍在他手裏轉了一圈,朝無生直衝而去,段十六一驚,飛身攔住,折扇瞬間出手將劍擋了出去,他將無生護在身後,冷冷說道:“魔君答應段某的可不是如此。”
元衡動都未動,雙邪回旋飛入他手上,他嘲笑道:“要破封印,就要發動雙邪,但是要發動雙邪,就少不了無根湖化身的心頭之血。”
“段某也說過,隻需雙邪覺醒,再由魔君全力揮劍即可,魔君手染的鮮血天地都為之變色,比誰的心頭血都好用。”
元衡冷笑一聲,“現在護著也晚了。”段十六雖然清楚,聽到此話還是心中一沉,突然,無生從他身後撲了過來,將他手中的玉石一把奪走,轉身就要逃走。
“無生!”段十六驚呼出聲,元衡卻毫不留情,一道劍光衝了過去,將無生擊倒在地,段十六終於怒意浮現,長袖朝元衡射出劍光,身形一動,衝到無生跟前,卻還是護住她,對元衡冷冷喝道:“你再敢動手別怪我不客氣!”
無生看著他,沒想到這個人費心費力,轉轉騰挪,竟然真的打算讓自己苟活下去,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輕輕說道:“你若記得我們的契約,就該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
“但我不打算用你的元丹,或你的命。”段十六有些無奈的接道,他盯著元衡,語氣緩慢而毫不退讓的說道:“還請魔君完成與段某的協定,還是說你不想再見到麒麟君了?”
元衡麵色一冷,輕哼一聲,提起雙邪往生命之樹走去。
無生站起來,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她看著手中尚被封印的玉石,有些絕望的問道:“他們終究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你活著就可以,”段十六看著無生:“你若不忍心用空名的,我再幫你找一顆別的。”
無生搖搖頭:“如果我求你,把這塊玉帶出去,而且絕不再算計他們,你會答應我嗎?”
段十六靜靜的看著她,慢慢說道:“你太純粹,太簡單,人心於你如同迷宮。”
“你想說什麼?”
“活下去,別相信我。”
無生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看著元衡飛身躍到半空中,低喝一聲,雙邪劍突然爆發出黑白兩色的光芒,彼此撕鬥交纏著,仿佛要衝破天際。
“妖王白澤被封印在生命之樹下,三道封印唯有覺醒的雙邪劍可以破除,我無論如何都會要取他二人的性命。”段十六輕輕說著,元衡仿佛在呼應他的話,他舉起劍,沒有任何招式,隻是看準一條封印,狠狠劈了下去。一時間,天地抖動,生命之樹顫抖起來,一條封印斷開來,化作金光被劍風吹散開去。
天空突然傳來巨響,就仿佛有人在看不見的另一側攻擊。
無生看著雙邪劍上和封印一起消失的白色光芒,痛苦的閉上眼睛,“迦衍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是啊,”段十六笑了笑:“我的結界也撐不了太久,其實白澤和你一樣,千萬年,隻得這一次機會。”
元衡躍起第二次,劍身隻剩下黑色的鋒芒,他屏氣凝神,黑色的魔氣鋪天蓋地,嘶鳴著將所有的聲音都淹沒住,良久,他猛地睜開眼睛,再次揮下,黑色劍氣裹挾著魔氣,呼嘯著擊中封印,第二條封印應聲而斷,劍身的黑色鋒芒也跟著消失無蹤。
無生歎了口氣:“所以我也是為了破印而生。”
段十六看著她:“你確實是因悲憫而生,為他們的自由而來。”
言盡於此,無生笑了笑,她已經看完鱗生與羽生的最後結局,包括自己跨越萬年的一生,她注定救不了那兩個人,甚至可以說,正是她,鱗生和羽生才會走上被雙邪殺死的命運,遺憾和痛苦讓她幾乎站立不住。
第三聲巨響卻已經傳來,最後的封印已破,元衡從半空中飛躍而至,周身殺氣讓寧靜的世界盡頭都顫抖起來,段十六看著他,輕輕說出一個地名,元衡毫無留戀,轉身疾走,段十六不知怎麼想的,又說了一句:“還請魔君聽在下一言,你所去之處是檀君,又並非檀君。”
元衡聽到段十六開口,腳步停住,聽完他的話,一言不發,飛身而行,轉瞬間已經不見了。
天空中的封印也同時破了,巨響傳來的時候,段十六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灰,他擦去唇角的血跡,看著無生輕輕說道:“…我送你去邙山,但凡有一線生機,你都不要放棄…”
說著,他抬起手來,無生卻笑了笑,將玉石塞進他手裏,搖頭說道:“晚了…”
段十六一愣,低頭看到無生踩在草地上的雙腳已經變得半透明,不由得張了張嘴,隻抓緊手中玉石,再也不能言語。
“我最後再相信你一次好嗎,十六…”無生笑了笑,她話音落下,整個人已經癱倒在地上,她看著段十六,執拗的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