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上的屢屢失敗,國家的日趨衰竭,根源不在於將領,而在政府,古代政府歸根結底的決定權又在於統治者,所以皇帝是不能繞開的話題。
宋朝是一個以文治國的國家,相比於其他朝代,宋朝皇帝們的文學素養頗高,如宋真宗以《勵學篇》重視教育聞名,宋仁宗以知人善用、培育文學氛圍出名,宋徽宗以書法和繪畫等藝術流傳後世,他們從小就受到文化的熏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其他朝代相比,這些帝王們所培育的濃厚的文學氛圍、塑造出來的文人大家,在中國曆史上也是極其璀璨的。但是,作為一國之君,這些皇帝缺失魄力,在國家大事上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靡靡文風,不僅害了自己,更害了國家。
早在五代時期,就有先例。南唐後主李煜是一位出名的詞人,他的許多詞直到今天依然廣為傳頌,膾炙人口,也一直為我本人所喜歡。但是,作為一位帝王,隻知舞文弄墨,對國家大事漠不關心,直到敵軍兵臨城下,還依舊沉浸於詩詞當中,就是國家最大的災難了。李煜後半生極為淒涼,亡國後作為俘虜被軟禁,最後被賜毒酒而死。
對於南唐的李煜來說,這或許是他自身的無奈,看罷他的詩詞,讓人產生深深的同情;然而對於之後的整個宋王朝來說,祖宗“重文輕武”的傳統一脈相承,子孫世代皆是如此,就是一種不可挽回的悲哀了。
文人性格,難以擔當國君大任,這類事件在曆史上屢屢發生。
公元1004年,宋真宗景德元年,遼國大舉入侵,二十萬大軍揮師南下。遼軍來勢凶猛,勢如破竹,攻破了中原重鎮遂城,大軍抵達黃河邊的重鎮澶州(今河南濮陽),三麵圍攻。隻要破城,遼軍就可渡過黃河,一舉攻滅宋朝的都城開封。
此時宋軍岌岌可危,死守澶州城。
坐在皇宮裏的真宗皇帝心急如焚,再也沒有心思作詩了。他一天之內連收到五封急報,不知如何是好。朝廷上下也多是妥協放棄態度,大臣們有的建議逃往金陵(南京)暫時躲避,有的建議遷都益州(成都)依托天險,議論紛紛,爭吵不休,一時間,宋王朝似乎走到了絕路。
隻有宰相寇準力排眾議,堅決要求宋真宗親征禦敵。
在寇準的堅持下,宋真宗勉強答應前往澶州親征。當到達韋城時,宋真宗又膽怯起來,想要退縮,手下大臣們也開始勸皇帝避難金陵,皇後也勸宋真宗:“陛下您還是速速帶我們回去吧。”宋真宗猶豫再三,隻好再問宰相寇準:“現在去南方避難怎麼樣?”寇準堅持原則道:“陛下,如今強敵壓境,四方危急,您千萬不能後退半步。黃河對岸的將士們都盼著您到來,到時便士氣高漲!如果您現在南逃,那麼將士們的意誌全部瓦解了,即使您逃到南方金陵城,遼軍也會乘勝追擊,必不可保!”
終於,在寇準的鼓勵下,宋真宗到達澶州,宋軍將士頓時氣勢高漲,呼聲震天。戰局出現了轉機,此時遼軍大將被宋軍射殺於城下,士氣受挫,有退兵的跡象,隻要宋軍堅守城池,就能反敗為勝。
可宋真宗的怯弱心理又顯現出來,他懼怕遼人搶渡黃河,迫不及待地要以“金錢換和平”,正中遼人下懷,遂有了被世人所詬病的“澶淵之盟”:
澶州之戰,宋占優勢,遼占劣勢,但經過一番“和談”後,宋朝卻要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並與遼國互稱兄弟。自此之後,遼與宋平起平坐,遼為“北朝”,宋為“南朝”。
這種自取其辱、妥協放棄的政策,讓遼人欣喜不已。遼國得了便宜,班師回朝,此後數十年堂而皇之接受宋朝錢財,未再南侵,宋朝也因此而自詡得意,得過且過,被暫時的和平迷昏了頭。
由於宋朝經濟發達,錢財富足,所以很樂意“以金錢換和平”的外交政策。自宋真宗“澶淵之盟”後,宋人此法便一發不可收拾,每每強敵壓境時不是想辦法抗擊,而是拿大把大把的財富抵消戰爭:遼軍南下,宋真宗就每年“資助”錢財以求苟安;西夏挑釁,宋仁宗也每年“賜贈”大筆的歲幣以穩定局勢;爾後,遼國看見宋朝軟弱可欺,又再次舉兵南下,威嚇宋仁宗,在滿朝文臣的妥協跟風下,仁宗很快又答應再增加二十萬歲幣。被人欺負還要貢獻錢財,還要與對方“稱兄道弟”,中國曆朝曆代再也沒有哪個如同宋朝這樣窩囊了。
與宋朝後來諸多皇帝比較,宋真宗、宋仁宗都是宋朝皇帝中比較英明的,他們治國有方,任用賢臣,文化素養也非常高,可一聽外敵入侵,就大驚失色。尤其是宋真宗,作為北宋第三位領導人,他可謂是“恐遼症”、“金錢換和平”的始作俑者。
據《續資治通鑒·卷二十五》記載,當時簽訂“澶淵之盟”有一個故事,很好地表現了這位皇帝的妥協心態:
忠州刺史曹利用,作為談判代表前去和談。臨行前,曹利用征求宋真宗和談的底線,真宗說:“如果實在談不下來的話,即使每年貢送銀帛達上百萬都行。”過後宰相寇準把曹利用拉到一邊:“聖上雖答應了百萬銀帛的底線,但你必須竭力維護大宋的權利,如果超過了三十萬,就把你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