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文人的內耗:“新舊黨爭”到“戰和之爭”(2 / 3)

北宋“新舊”黨爭的情況愈演愈烈,到宋徽宗時,遊走於新黨、舊黨之間的政客蔡京掌權,利用新黨打擊舊黨,將司馬光、蘇軾、文彥博、呂公著、黃庭堅等一百二十人定罪,稱做“奸黨”,由徽宗親自書寫姓名,刻於石上,稱之“元祐黨人碑”。此時碑上人多已逝世,他們的子孫都被趕出京師,不許參加科考,“永不錄用”。自從新黨淪為蔡京的政治工具,新法也變異為國家榨取百姓的工具,將北宋帝國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宋王朝從神宗年間開始,卷入的這場“新舊黨爭”持續了四十多年,在這種內耗下,北宋王朝走向衰竭。

公元1126年,靖康元年,金兵攻破中原,兵臨城下,北宋都城汴京岌岌可危,可這時,宋廷內部的朝臣們還在為是戰是和爭論不休,吵成一團。金人要求宋朝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宋廷內部又產生了意見分歧,欽宗也無法斷然而決,隻好在十一月七日“集文武百官於崇正殿,議存棄三關之地”。

在崇正殿上,文官們繼續爭論不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唾沫橫飛,吵鬧不止。

諫議大夫範宗尹讚成割地:“割讓三鎮,與金人有言在先,如若不給,金人必定認為我大宋失信於人,遂進兵攻打,我們就隻有屈辱投降了。”

宰相何桌反對割地:“三鎮是大宋的肢體,割去肢體,國家還能存在嗎?天下非陛下一人之天下,我們怎可以重蹈石敬瑭賣國求榮的覆轍?”

於是,以範宗尹為首,耿南仲、吳仟等七十多人讚同割地求和,以何桌為首,梅執禮、孫傅、呂好問、秦檜等三十六人堅持決戰。朝廷之上,這些文臣們喋喋不休,口若懸河,陷入無休止的辯駁之中,相互間爭吵不堪,互相攻訐,導致朝廷上下陷入一片混亂,無法進行正常抉擇。

宋欽宗難以抉擇,舉棋不定,無奈之下,第二天又“集百官議三鎮於延和殿,各給筆劄,文武分列廊廡,凡百餘人”。朝廷之上仍然是爭吵不休,主和派與主戰派難分上下,在這種無休止的爭論中,時間一點點過去,政府的不作為導致軍事上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直到十五日,金人發出最後通牒,“以十五日以前告割地書到,不然,以十五日渡河”,最後宋欽宗不得已才派大臣前去談判。

宋王朝最終沒能阻止金兵南下,都城汴京攻破,徽宗、欽宗二帝被俘。在大臣們的爭論不休中,北宋轟然坍塌,宣告破滅。

當將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時,文官們的爭論始終沒有停止。這些飽讀詩書的文人辯論起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動輒引經據典,口誅筆伐,可對實際政策沒有一點意義,反而在相互的你攻我訐中耽誤時間,錯過戰機。

北宋的“新舊黨爭”,到了南宋演變為“戰和之爭”,朝臣們在對金人是戰是和的決議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內鬥。

從南宋第一任帝王宋高宗趙構開始,主和派與主戰派就相互內耗。主和派首領秦檜處死了主戰派將領嶽飛,此後武將們再次被打壓,文官群體完全掌政,由此引開的“戰和之爭”成為南宋朝廷的常態。

公元1162年,隆興元年,南宋第二任皇帝宋孝宗即位,改變宋高宗“求和”政策,打壓主和派,啟用主戰派人士,一時間,朝廷振奮,大有欣欣向榮之景。

也正是在這一年,宋孝宗任命主戰派老臣張浚統率抗金大業,發動北伐。此時朝廷內部又為“和戰”展開了激烈爭論,宰相史浩的觀點與張浚截然相反,堅決反對北伐,力求十年時間養精蓄銳,老將張浚則全力支持北伐,要立即出兵江淮。

宰相史浩說:“帝王之兵,應當考慮萬全之策,豈能以圖僥幸心理?”

張浚反駁:“中原淪陷已久,如今再不攻取,恐怕有豪傑興起,取而代之,到時軍閥割據,日後更難以收複。”

史浩追問:“中原已經淪陷,再無豪傑,如果真有割據勢力的話,為何不見興起亡金?”

兩人針尖對麥芒,爭論走入極端,開始鑽牛角尖。

張浚又說:“正因為中原百姓手無寸鐵,才需要我們起兵拯救。”

史浩又說:“金國殘暴,百姓自會像秦朝陳勝、吳廣起義那樣揭竿而起,又豈會等待救兵?”

張浚認為起兵北伐是民心所向,史浩則認為太過冒險,需要養精蓄銳。

主戰派與主和派在朝廷上辯論五日,誰也說服不了誰,難以決斷。朝中大臣,張浚、王十朋、胡銓等人主張立即北伐,史浩、陳康伯等主守,虞允文、陳俊卿等主戰但不主張立即北伐。

我們通過比較北宋徽宗、欽宗時代,可以發現,當曆史到了南宋宋孝宗時代,情勢已經發生變化,由於之前秦檜執政二十年,朝中精英被鏟除殆盡,大臣都老的老,死的死,軍隊士氣不高,長年疏於練習。宋孝宗剛剛登上皇位,準備得相當不充分,無論是人才還是兵馬糧草都極度缺乏,此時欲以北伐重振國威,實在是過於急躁了。此時主和有利,主戰有弊。

史浩穩重的觀點是正確的,他對張浚說:“你想收複中原,這是忠義之舉。可是這樣不自量力出兵,就是空徒虛名罷了。以十年時間培養人才,厚積薄發,後世同樣會讚賞你的功勞,這樣不是更好嗎?”(“明公先立規模,使後人藉是有成,亦明公之功,何必身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