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的人出班問道,“陛下,不知欲封何人為平遼郡王?”
皇帝不答,而是扭臉問皇太弟,“兄弟你看,誰最稱這個郡王爵?”
李治想了一遍,也沒什麼合適的人選。猛地看到他皇兄正在禦案後邊使動作,左手往前推,右手在後邊拿食、中二指做了個勾弦的動作。
李治想,皇室和宗室之中能“射箭”的,就是個尚未出徒的李元嬰,但李元嬰剛剛安排過了,必不是他。
又見皇兄比劃完了,又豎了個“三”的數目,李治猛然醒悟,他的是薛禮,薛禮三箭定山,正是皇兄要比劃的意思。
皇太弟朗聲回道,“皇兄,左武衛大將軍薛仁貴,以三千輕騎平定西域,廣布我大唐軍威,此人有勇有謀,一片赤誠!一箭取賊首,隻身入碎葉,在西域宣揚了我大唐王者之氣。此爵非薛將軍莫數!”
皇帝聽罷歎道,“兄弟之言,足見知人善任,正合為兄之意了!薛禮去西域,不逞蠻勇,不濫殺一人,勇中有仁,確有王者之風!”
薛禮出班欲辭,皇帝不讓他話,對他道,“兄長在朕不在的這些日子裏,輔佐皇太弟從無懈怠,朕全都知道,你即是皇帝之兄,便稱宗室之名,請不必推辭皇太弟的盛意!”
李治眶內濕潤,低聲道,“多謝皇兄!”這才是個做哥哥的樣子啊,底下耍動作,臉讓兄弟去露。
薛禮連忙謝恩,以異姓封王,這也是獨一份兒。
但上邊兄弟兩個的言辭懇切,並無半點虛情假意,眾臣屬雖有那麼點驚訝,一想也正是如此。你讓別人帶三千輕騎到西域比劃比劃看,也就知道這個平遼郡王的爵位,的確是薛仁貴拿命拚出來的。
薛禮執意帶三千人平西,開始是憑著一腔的意氣,也不懼將戰事打到遷延不清,遷延不清正好催促馬王出山,薛禮是有些想法的。
但在決戰的關鍵時刻,他能在一片意氣之下抓住戰機,不論是勇力、智謀還是氣勢、甚至就是憑著意氣這一宗,也足可名留青史。
若無意氣在,哪個人敢隻身入碎葉?
相較著很多的人,少年時意氣衝,至老時城府多深,又總能找些言辭借口為自己遮掩,仿佛到最後啃屎作奸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人與人真是有壤之別!
皇帝最後道,許敬宗你再給朕擬詔:
遼州都督李彌,改任安北都護府大都護,治所暫定豐州。
原涼州都督長孫潤,任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治所龜茲。黔州刺史羅得刀任安西副都護,原潼關正將蘇托兒,任西州都督。原潼關副將熱伊汗古麗,任庭州刺史。
平遼郡王薛仁貴,兼任兵部尚書,主職是安東都護府大都護,治所平壤,崖州刺史魯餘改任安東副都護,兼遼州都督。”
眾人在這段委任中聽出了兩點:第一,李繼的西州都督沒了。第二,安東都護府的治所,此時還在蓋蘇文的手裏呢。
那麼薛仁貴要有個辦公的地方,須得動手去搶了,兵部尚書是兼差。
皇帝道,“東、北、西,三大都護見詔之後,須各送長子至盈隆宮為質,之後方可走馬上任。”
平遼王薛禮道,“陛下,犬子薛訥今年十歲了,還有個名叫‘丁山’,明日微臣即送其入黔。”
皇帝默念了一句,薛丁山,便起身道,“今日罷朝,何時金印鑄成,朕何時再來。”罷攜皇太弟李治的手,離座而去。
李治在路上道,“皇兄,有關舅父之案,我曾遣袁公瑜入黔重審,但袁公瑜回複我,提出並無出入。但長孫潤既已複出,那麼舅父之爵……你看……”
皇帝道,“你做成了朕與先皇兩代未竟之事,還提這個往事做甚!再,趙國公已歸了,將來若為他平反,那也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皇兄,你是……兩代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