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漫漫長夜(1 / 3)

侯駿單手托著塌房的檀子,時間一長手臂有些發酸,恨不得時間過得再快一點,幸好這間茅屋用料簡陋,多是些茅草、獸皮、麻片與糊泥做頂,也不算多重,但是久負無輕擔,為不使屋頂壓在二人臉上,隻好咬牙硬挺。

風聲這回就像在耳邊一樣,侯駿感覺柳氏又往他身邊靠了一靠。事發突然,她在被子下還隻穿了單薄的內衣。冷風由屋頂的裂縫中透了過來,他覺得自己的右腿凍得有些失去知覺。

柳氏剛才滾過來時身上裹了被子,聽聽沒有侯駿的聲息,不知道他睡了還是沒睡,就將被覆蓋在侯駿的身上,兩個人擠在一起取暖。柳氏感覺侯駿原本有些冰涼的身子逐漸有了些溫度,但他一動也沒動,有些直挺挺的,一點鼾聲也沒有。

開始侯駿怎麼也睡不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腦海裏像過篩子似的。房子塌了倒沒什麼,明伐兩棵樹,化點雪水、弄些土地坯,再蓋兩間就是了。有點難的是今後自己怎麼與柳氏相處。

剛才柳氏替他蓋被子的無聲舉動幾乎就將他感動了,是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眼下在西州,誰又是自己的親人呢?柳氏豐滿而帶著彈性的身子讓他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但也隻是好奇而已。

一會兒他又想起剛才柳氏津津有味地吃那半隻烤老鼠的樣子,圓潤的紅唇邊沾著灶煙也忘了去擦,饑餓能讓任何人暫時放棄矜持、放棄敵視,這是以前那位頤指氣使的貴婦嗎?

以前,他不止一次地在大白妄想著柳氏掉到了河裏,神色驚恐地向他伸出求援的手,而他每次都對她冷眼旁觀,看著她精疲力竭地沉沒於水中,胸中有著不清楚的快意。不過這一次,從不在他妄想中出現的兩個人竟然先後出現了。

一個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唯一弟弟——侯無雙,他也站在河邊,抱著他的腿搖晃著哭喊:“救救媽媽……哥哥……救救媽媽……哥……”侯駿的嗓子眼忽然就有些發緊。

在自己與他的父母關係最為緊張的時期,他也沒有對哥哥有過絲毫的冷陌,一有時間就跑過來,纏著他問這問那。有時還狡詰地從懷中掏出一兩樣新鮮的吃食——有時是南方來的水果,有時是一塊做法精致的糕點。胖乎乎的手上沾滿了麵粉渣,“你吃,別讓他們知道,別讓媽媽知道呀,吃完幫我去掏鳥呀!”

另一個是他的父親,那個不可一世的陳國公。從到大,父親隻讓他感動過一次。記不得是哪一年了,是母親剛剛去世的那年秋,父親帶他去打獵。

他坐在父親的馬前,威風凜凜。似穹廬、籠蓋四野,野獸驚慌失措、四散逃命,父親的手下大呼叫,策馬疾馳,蹄聲震撼了大地。

一頭鹿失了群,撒足狂奔,父親哈哈大笑,摘弓搭箭,拉弓瞄準。

“父親,不許射!”侯駿大喊。

“好,不射。”奔馳中父親將弓箭撤回。

“追上它!”

“好,那就追上它。”戰馬疾馳,與鹿距離漸漸拉近,父親又抽出了刀,侯駿能聽到鹿的已到極限的喘息,聲音中雜以絕望的悲鳴,它的媽媽在哪裏,是不是已經被利箭射倒呢?侯駿大喊,“不許殺它!不許殺它!”

父親遲疑不解地收起了刀,“為什麼?你。”

侯駿,“它太了,它媽媽找不到它會很可憐”。

“……好吧,就聽你一回”,望著承蒙大赦的鹿漸漸逃遠,他好像感覺到父親的興致忽然消失了,但侯駿仍然很高興,一直到父親下令收隊結束狩獵,他還沉浸在巨大的快樂中。

那次狩獵之後,他就搬離了距父親最近的那間臥室,這是父親的意思,他後來才知道的,因為又有一位新的女主人了,隨後不久又有了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