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沒有了奴仆和奶媽,奴仆和奶媽都去侍候新主人了。父親從不見麵,見麵也是喝斥、冷眼,即便是逢年過節,在外人看來需要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的時刻,在他看來父親也是在做戲,那表情明顯就是希望侯駿下一刻就從他的麵前消失。
侯駿在一段時間害怕那樣的喜慶的日子,紅燈高掛,鞭炮聲此起彼伏,國公府上上下下一副花團錦簇,國公夫人雍容華貴、儀態萬千,懷抱兒,嬌聲指點家中的名貴犬,“去,去找你的男主人去。”
犬搖尾吐舌,跑到國公腳邊,國公大笑,反,“我看你該去找你的女主人才是”,它果然跑回來搖尾乞憐。國公夫人掩嘴而笑,美豔的臉龐堪比盛開的芙蓉,一位伶俐的仆人用手示意夫人懷中的無雙隨聲附和:“去找主人、去找主人!”
狗跑去跑來,不忘也到侯駿的跟前來一趟,而此時的侯駿忽然麵露猙獰,飛起一腳,踢得犬就地滾出老遠,哀鳴著逃出大廳。
所有人大驚失色,父親也變了臉色,連連吼道,“滾出去!寧子——敗興!”
無雙倚在母親的懷裏,被這陣仗嚇得大哭,口中含乎不清地喊著,“得得(哥哥)”,侯駿瘋了一樣頭也不回地往外衝,途中一腳踢翻了銅鑄的熏爐,炭火潑灑在產自波斯的猩紅色地毯上,焦煙瞬間彌漫於大廳。
仆人們手忙腳亂收拾亂局,隻有國公夫人輕聲安撫受到驚嚇的兒。侯駿飛一般穿過重重屋宇,一頭紮進屬於自己的那間屋,緊緊抱著床上的枕頭,渾身顫抖,哭得驚動地,“媽——媽——”,哭累了就睡,懷中的枕頭讓他感到暖和。
最可恨是有些奴仆們,極會見風使舵,他們知道每個人在國公府的地位,知道要奉承誰、親近誰、遠離誰、監視誰,話該怎麼才不會吃虧。
這不,一個濃眉大眼的二管家正極力斟酌著用詞,在國公的注視之下,結結巴巴地報告:“晚……是晚上……夫人帶了國公爺……去給大公子送……送新鋪蓋,然後……”
“我們下人在門外候著,不一會就聽屋裏麵隱約有撕扯的聲音,大公子嘻嘻笑,還聽到夫人不要啊不要……”另外兩個仆役此刻也唯唯點頭。
國公夫人柳氏衣衫不整,釵也掉了,臉也抓破,鬢發散亂,泣不成聲。國公捶胸頓足,“把這個寧子給我拉出去砍了!砍!”
侯駿正被兩個奴仆倒剪雙臂摁著,兩個人絕決想不到,此時剛剛十三歲的侯駿隻一掙,就將兩人掀翻在地。旁邊那管家剛剛拔出佩刀,還在猶豫國公意圖是真砍還是假砍,就被侯駿劈手奪過單刀,一刀切在管家脖子上,管家轟然仰倒,兩腿抽搐,鮮血噴在幾年前踢倒熏爐的地方。
侯駿又朝摔倒在地、剛剛爬起來的兩個下人衝去,狂怒掄刀。國公一步跨過,擋在兩人身前,“你要造反麼!”
侯駿眼也紅了,怒睜淚目,吼叫著,“糊塗蛋,爺也砍了你!”聲出人至,但是刀還未及落下,國公一揮袍袖,侯駿被一股大力推跌在地,刀仍緊握著。
國公爺凝視侯駿良久,隨命下人,“把管家抬下去掩埋,優恤其家人,今日事,誰再一個字,與他下場是一樣的。”隨後冷冷對地上的侯駿道,“你過來。”柳氏驚恐地道,“國公,刀!”
侯駿早已止住哭泣,手裏提著刀一步步向父親走近,國公將他在懷中抱了抱,兩指夾住刀背一牽,刀柄磨得侯駿手心生疼,脫出手去,被父親丟在地上。
父親牽起侯駿的兩手看了看,道,“擅殺奴仆是有罪的,大唐律,以刃誤殺人者,徒一年半……”
“父親,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