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空夷(2)(1 / 1)

可我的突然歸來,居然發現了娘親的秘密。麵前的娘親正大口大口吞食著箭鏃草,一種性涼,極具嚴寒的藥草,我又終於明白娘親的病為何久治不愈了,上前將娘手中殘餘的藥草打落於地,蹲下,努力讓自己與斜在床上的娘親保持直視,問:“為什麼?”

娘並未回答,但她的眼神變得迷離,忽然間緊緊抱住我,道:“天徹,怎麼辦?我愛上了空夷,怎麼辦?”

我目瞪口呆,心似乎停止了跳動,我必須將一切弄清楚:為何我與天徹長得如此相像,為何娘寧願整日整日的生病,而娘親現在說的這番話,又是何意?……太多太多的疑問在我的腦海中形成。

我日夜守在娘親的病榻前。三天三夜後,沒有再服食箭鏃草的娘親身上果然再找不到任何生病的症狀,神智也清醒了,或許可以說,她從未迷糊過。

“為什麼服箭鏃草?”我問,麵無表情。

娘沒有絲毫想隱瞞的意思,坦然道:“怎麼辦,空夷,你是我的兒子,可我,卻愛你!”

我知道娘親嘴裏所說的“愛”並非平日的母子之愛。可是,正如她所說,我是她兒子,怎可以?

“我知道我不能愛你,所以我日日背著你服食箭鏃草,想用其體內的嚴寒來冷卻我對你的愛,可是,好難,真的好難。愈痛苦便會愈加的想到你,可我不能愛你,因為害怕心裏的你並不是你。”

娘親的話除了對我有巨大的打擊外,依舊讓我摸不著頭腦。

“空夷,你是天徹的兒子,你的模樣與天徹好像,不幾乎是一模一樣。”不待我再度發問,娘繼續道,“我愛天徹,所以偷偷抱走剛出生的你;我愛天徹,所以也愛上了你;我告訴自己,其實,心裏愛的是天徹,隻是誤把你當成了他,可原來不是!哈哈……當娘的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兒子!”

我驚訝了,帶著疑問道:“我是王之巫醫師——天徹的兒子?”

娘垂了眼瞼,默不作聲,我知道她默認了。

“當初你是將我偷走的?”

“是!”娘臉上有了決絕的神情,道,“當初,我隻是巫醫府的一個小丫鬟,我愛天徹,所以偷走了才剛剛出生不久的你,你的親身娘親因過度的想念,而鬱鬱而亡,我害怕極了,便帶著你逃離,直至發現雪之森林下的地道,躲到了這裏!”

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那個會隨著巫籟花的開放而綻放笑容的娘親會將我的身生母親逼死,僅僅是因為她那份不為旁人知曉的愛情,她愛我的父親,愛得讓人心疼。

“你愛我父親?”我強忍內心的激動,壓抑著問。

“曾經是,可現在,我愛上了你,哈哈,我居然愛上了我的兒子,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懲罰我當初我做的一切。”

我麵無表情,可我的心卻是那樣疼。我該恨這個女子的,但我恨不起來,我愛她,哪怕她是我的母親,隻是那麼久我都不敢承認而已。現在,我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我已不能告訴她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了,我唯有離開,因為害怕麵對。

我收拾了東西出門後,看見娘,不,疏流站在院中:她換上了粉色的袍子,頭上綰著的高高的發髻上插滿了銀色的簪子,臉上掛著笑,任雪花與巫籟花棲落於她的肩頭。似乎什麼也沒改變,如從前一樣。她見了我,向我招手,說:“空夷,你看,這巫籟花開的多好。”

我愣了下,但隨即恍過神,沒有因此而停留住腳步。

可是,已在我身後的疏流卻又說道:“原來,巫籟花的味道是甜的。”

巫籟花,白中帶粉,本身無嗅無毒;箭鏃草,淡綠,性涼。這兩種植物混合在一塊後,會產生巨大的毒性,血蟎草更甚。

我轉身,果然,此刻的娘親正從袖中掏出箭鏃草。我慌忙上前想要阻擋,但是疏流的靈力比我相像中高出許多,我根本無力阻攔。

我抱起已躺在雪地中的娘,為她揩去嘴角溢出的血,說:“娘,夷兒這就給你去尋蟲草。”

娘無力說話,隻閉上了眼艱難的搖頭。娘知道的,她這次所中的毒是無藥可解的,包括能解百毒的蟲草。她隻是抬起手,想粗碰我的臉龐,可最終隻是徒勞,手在舉到一半時滑落,她永遠閉上了她美麗的眼睛。

我沒有流淚,隻是緊緊抱著疏流,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變涼。

我離開了自小生活的木屋,回到定雪城,找到天徹,告訴他自己願意成為新的王之巫醫師,但未告訴他我是他兒子的真相。

我成了王的巫醫師,能為許多人治好各種的病症,可我的心卻如此悲哀:因為我治不了今生最愛之人,就如我的父親一樣,他可以醫治好所有人,但卻治不好失子喪命的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