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空夷,與娘親居住在雪之森林的邊境。娘親告訴我說:雪之森林分四極:東青龍,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北為入口,是定雪國眾多孩童常去的處所;南為溫泉之帶,偶有人涉足;東為定雪國聖獸青龍之所在;而我們所處的森林西端,因雪山的相隔,亦無人前來。
多數人,不,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雪山的下麵藏著的地道是可讓人輕易來到我與娘親所居住的世外仙境的。娘親叫疏流,容顏俏麗,尤其當她站在巫籟樹下,任飛揚的雪花與巫籟花瓣飄落於她的肩頭時,娘親美得如畫中走出的仙子,不染一絲纖塵。
我與娘親的日子,過得平淡卻又幸福。每日,我都會溜出去與雪之森林的北端找夥伴玩耍,又在邪月落下之時趕回去。我會親吻娘親的眉毛,眨著眼問她:“空夷與娘親永遠在一起,好不好?”而後,娘親的眼中會閃出去奇異的色彩,亮亮的,但聲音卻哽咽了,艱難的說:“好!”
可所有的寧靜在我一百五十歲成年之日被打破了。一夜之間,我由一個孩童變成了擁有著修長身形的少年。我微笑著麵對疏流,叫她:“娘親。”
娘親卻失了神,睜大眼半張著嘴,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手中正拿著的梳子掉落於地,可她卻渾然不覺。
我上前,撿起地上的梳子,複又叫了她聲:“娘!”未料,娘卻如此倒下,至此,一病不起。
娘病了,很嚴重,她不再憐愛的叫我空夷,有的隻是整日整日的發愣,偶爾,她會抓住我的手,不住的重複:“天徹,是你嗎?天徹,是你嗎?……”
我知道,天徹是王的巫醫師;我知道,我要治好娘的病。我走遍了雪之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采摘了許多珍貴的草藥。在分辨草藥的時候,想起了兒時,心居然痛了起來。
娘親似乎從一開始便知道會有今日的重病,在我幼時,便教我辨認各種的草藥,並告訴我它們不同的作用。娘說,很多花草看似好看,其實卻劇毒無比,好似血蟎草,見血封喉,用它擦拭過的武器鋒利異常;而又有些草藥,看似樸實無華,而實際卻有著重要之際的功效,猶如蟲草,生長在雜草間若不仔細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它,甚至連聽過此藥草名的人也沒幾個,可是,它卻能活血化瘀,清除百毒……
現在,我每日的生活便是采藥、曬藥、熬藥,然後給娘親服下,可娘親的病情好似沒絲毫的氣色,直到有一日的夜裏,我才發現娘生病的“端倪”。
因為白天采藥太累,我早早進入了夢鄉,卻在一隻手溫暖熟悉的撫摸中驚醒,是娘親,我剛想睜眼,卻聽見娘隱忍的哭泣聲,便依舊緊閉雙眼,裝作沉睡,又因好奇,悄悄眯了一隻眼。
眼前端坐著的娘親隻著一件隨意的睡袍,眼中還隱約閃著淚光,她久久凝視著我,最終歎氣,說:“空夷,我究竟該怎麼辦?”
原來,娘親什麼都清楚,她知道我是空夷,而非天徹;原來,她並不迷糊;原來,這些天的“陌生”是娘親對我的欺騙,可又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