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我獨自一人,忍著巨大的疼痛,誕下了一雙女兒。她們長得如此相像,隻是,一個孩子的眼眸與頭發帶著淡淡的,卻又純淨的藍色。我抱著她,淚滴落在她身上,她是屬於玄雷國的,我召喚了玄雷國皇族特有的流玄鷹,讓它將我那擁有藍色眼眸的女兒帶離回去。而另一個女孩,眼眸頭發的顏色是淡淡的紫,她屬於定雪國,可不屬於我與北烏。北烏不會喜歡她,因為看見她,北烏有的隻是對王的愧疚。我吻了她的眉毛,將她送與了一家普通的農戶。
一切妥當,我想我該離開了,這裏再沒有我留下去的理由了,而且,我不願,讓北烏看到我便有自責之感,曾經三年的留下是無可奈何,那麼現在我該離去,我天真的以為,隻要我離開了,他便不再整日的躲避自己,會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可是,我錯了,當我麵對著北烏告訴他我準備離開的決定時,北烏沉默了,雙眼之中盡是憂愁,許久,他向前一傾,一口鮮血將他麵前的黑紗醞染,隨即,慢慢倒下。
“北烏!”我驚呼,上前摟住他,將蒙麵的黑紗取下,用自己的娟帕揩去他嘴角的鮮血。
他望著我,艱難的伸出手,我忙緊緊握住。
“傲羽,我愛你,可是,我是王的臣民,所以,我又不能愛你。”北烏說著,斷斷續續。
我拚命點頭,不住說:“我知道!”
“我以為不理你便能將你忘卻,可是,沒有,這三年來,愧疚之心日日夜夜的將我的身子侵蝕。這個愧疚是對你的,為了我,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北烏又努力的說著,隻不時喘著氣。
我將頭深深埋下,淚雨滂沱,泣不成聲。
“我努力支撐了這麼久,我知道,這次倒下,我再也起不來了。”北烏依舊說著。
“不會的,不會的……”
“傲羽,我死了,請你替我輔佐君王,輔佐皇子,這是我們虧欠於他的。”
除了點頭,我說不出任何話。
……
一切交代妥帖,北烏在我懷中安然的離開,不,他不再是北烏,是北曠,而我,才是北烏,用一身黑色將自己身份掩飾。眾人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北烏,並不奇怪,隻是,我不再說話,怕一個言語將自己的身份暴露。
很久之後,我收了羅娑為徒弟,可是,當我看見她,我便想起自己的女兒,所以,我愛她,亦恨她。我的年紀愈來愈大,脾氣愈來愈壞。我想跟隨著北曠離開,可是想起他臨終的托付,想起夢境中“邪月即將破滅,金烏即將燃燒,定雪國必將滅亡”的預言,我便一次一次的堅持了下來。
一日,當我看到衣衫襤褸的羅娑時,我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由想到那個夜晚,心忽而疼了起來。原本,我想讓她與我一樣,成為新的“北烏”。可是不能了,我讓她成了定雪國的巫術師,我知道她會仇恨於我。可是,她不知道那樣可怕的預言,她也不知道,隻有巫術師、暗殺師的黑袍才能將她懷有身孕的事瞞過,她也不知道,當見到她白色的長發驟然變黑的一刻,我與他一樣的痛心。
本準備,當新皇涅麟繼承了王位後,我便離開。可也正是這日,我見到了我的女兒,她叫蒼蘭,玄雷國的公主。隻一眼,我已確定,她便是當年讓流玄鷹帶回的女兒。在她的臉上,我看到了不快樂。其實,從當初送走她的那一刻起,我便該知道今日的結局的,當初我為了與曲歸的成婚而逃離,可今日我的女兒卻依舊要嫁給曲歸的兒子——涅麟。隻是,我不明白,她的年紀怎會顯得如此之小,而按年歲來計算,她該有300歲了。
夜裏,融陽宮著火,可當我再度看到蒼蘭時,她眼眸發絲裏已是絲絲紫色,旁人不知,唯有我知道,她不是蒼蘭,而是我的另一個女兒。那場大火,定將蒼蘭送去北曠那端。原來,最先抵達北曠懷抱的,不是我。
一顆淚滴落,瞬間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