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摸著身上的棉衣道,“娘,白天忙著生意,晚上還要給我做衣裳,別把自己給累壞了。”
宋大娘理了理明遠的衣襟,回道,“娘給孩子做衣裳是天經地義的,況且要過年了,總要有幾件新衣裳稱稱吧。”
明遠回身轉了一圈,衣服溫暖又合身,打趣道,“娘的手藝真是好,快趕上裁縫鋪的老李頭。”
宋大娘睨了他一眼,“沒大沒小,老李頭也是你叫的,話說,老李家的閨女阿秀,長得乖巧可人,你要是娶了她做媳婦,我也就省心了。”
明遠擺手道,“娘,我把阿秀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你可別亂點鴛鴦譜。”
宋大娘瞧著明遠也是一表人才,想著這些年自己也攢了一些錢,改日找上媒婆,給他說說媒,找個好姑娘做媳婦,畢竟明遠年紀也到了。
比起宋家的簡陋,盛京的一品軒卻是堂皇過了頭,包廂內更是精致卓絕,玲瓏鼎內熏著百兩一錢的熏香,嫋嫋的香霧,在燈火下映得妖嬈,這裏的包廂不是什麼人都付得起的。
陳璟品著衝泡好的雨前龍井,不時地用茶蓋拂開茶沫,敲門聲打破他的思緒,他抬頭回了一句,“進來吧。”
推門而進的不是別人,正是五品郎中徐衍。徐衍隻略躬身,便也坐下。小二奉上一杯茶後,並迅速退下,掩好房門。
陳璟此時換了身紫衣便袍,稱得華貴逼人,俊美不凡。襲白衣,若仙人,著紫衣,勝魔君,怕隻怕這世間隻有端王能如此吧。
陳璟並不多言,隻細細聽得徐衍對盛京之勢的彙報,當聽到柳承毅之時,略頓了一下,說,“柳承毅,魯國公的世子。”
徐衍回答,“正是。”
陳璟皺了皺眉頭,“柳承毅做了禁衛軍統領,想來父皇還是偏袒柳家的,看來本王不在的一年,發生了許多事。”
徐衍深思道,“柳承毅也不完全是靠著柳家,此人還是有些真功夫的。”
陳璟笑了笑,放下茶杯道,“柳家的確出了個英才,不過皇後無子,他們再圖謀也是枉然。”起身,推開窗戶,窗外明月皎潔,月華灑了一地,泄了滿地清泉。
陳璟回頭低眸道,“二哥此番風頭正盛,父皇怕是要為他選妃,各位大臣們似乎都躍躍欲試。”
徐衍起身回道,“衡王有著虎狼營一半的兵符,倘若又與重臣聯姻,隻怕人人都會猜測他會不會入主東宮。”
陳璟抬頭望月,“本王自小體弱,又有心疾,不能習武,所以不得父皇寵愛,不過立太子一事還為時過早,京城內外,功臣外戚勢力盤根錯節,這才是父皇最焦慮的事,他可不希望前朝之禍應在本朝之上。”
徐衍不好回應,“若無事,屬下就先告退。”
陳璟揮了揮手,徐衍明意,便後退掩門而出。
徐衍踩著一地的月華,腳底不知沾到什麼東西,踢了一下,不過是被咬了半口的糖葫蘆,似乎想到了什麼,笑了笑,想到無憂該是瘋夠了,平安回宮了吧。
華燈掩映,燈火闌珊,香蓮守在漪蘭殿的門口張望著。漪蘭殿是前朝皇帝的寵妃的寢殿,四麵環水,亭台樓閣均設於湖上,晚上伴著微微的燈火,恍若人間仙境,令人不敢涉足。無憂順著蜿蜒而上的回廊飛快跑去,兩旁的輕紗簾幕婀娜起舞。
香蓮瞧著自己千盼萬盼的主子,毫發無損的平安歸來,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安定下來。無憂顧不得香蓮的嘮叨,胡亂梳洗一下,除去外衣躺在蹋上。
香蓮剛把被角捋平,便聽見一聲“皇上到”。嚇得她咯噔一下跪在腳蹋上,雙手交疊撫地行禮。
明黃的袍角隨著宮人的掀簾映入她的視線內,隨身的還有皇後,皇後一身鳳繡紫袍,端莊華貴。隻見她急急走至床邊坐下,輕扯被角道,“無憂,可是身體不適,今日召你到鳳棲殿與母後一同用膳,宮人卻回你染了風寒,怎麼也不宣太醫來瞧瞧。”
一旁的皇帝喝道,“怕是這些宮人不懂規矩,該要好好治治。”跪在下首的香蓮瑟瑟發抖,連連告罪。
無憂掀被坐起,輕按額角,“父皇,今早起床無憂略覺身體無力,卻不想喝那太醫院老頭開得苦苦藥湯,這才吩咐宮人不準請太醫的,還望父皇仁心,不要降罪她們。”
皇帝上前輕撫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就饒了那些奴才。不過你不能怕吃藥就不看病。”
無憂看著周皇一臉關切的樣子,不由得撒起嬌來,“父皇明鑒,還是父皇最疼無憂。”
皇後望著自己的女兒笑道,“那母後呢,本宮可是看你沒用膳,特地讓禦膳房做了你愛吃的點心來。”
無憂本就在宮外奔波了一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哪能不歡喜,“母後最知兒臣的心,無憂都快餓死了。”
周皇與柳後隻育有無憂公主一人,周皇對其寵愛有加,可以說是有求必應。這樣處理宮人的瑣事,自然不會放在眼裏。